天知道荼刖是用了什么样的心情来告诉玖橙,莫择允还吊着一口气的事实。面对玖橙的淡定,荼刖仿佛害怕起来。只是身子也不知怎么了,微微偏了偏,青儿急急过去扶着玖橙,玖橙一面问着里面的情况,一面急急往里走,一个踉跄,还未站稳就压着青儿摔了下去。
蓝季枢刚想扶她起来,她一个灵光起身跑了进去,还未见到莫择允的人便控制不住地失声喊道:“阿允!”
房里站满了人,见她衣衫不整地出现,想必是听见消息就急忙过来了罢。贺兰立刻俯身过来,将她的衣裳拢了拢,一件披风盖头而下。
玖橙慌慌张张地在屋子里寻找着什么,蓝季枢从未见过她如此慌张的样子,就算是在衔都的战场上,就算是在山贼的棺木之中。
她不知所措地拉住蓝季枢伸向她的手,“阿允,阿允怎么样了?季枢,阿允呢!”
沙哑的声音引得蓝季枢惊起波澜,她的手的颤抖,不,是玖橙的手在颤抖。蓝季枢想抱抱她,但她却突然转头过去,“小玖”
阿允!
玖橙扑通一声跪在莫择允的床前,莫择允艰难地眨了眨眼睛,耳边是大家关切的声音,带着沙哑,带着哭腔。玖橙不喜欢这种气氛,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悲伤?
玖橙突然想道:“季枢,季枢!”她胡乱地伸着手,蓝季枢轻轻牵住她的手,她急忙抓住这只手,“季枢!季枢,怎么办,怎么办啊。”
等不及蓝季枢回答,玖橙又凑到莫择允面前,呆呆地说:“阿允,对不起阿允。”为什么要让他有承受一遍这样的痛苦,为什么要告诉她莫择允还活着却又马上要走了。
莫择允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轻轻摇着头,无语伦次。
“小玖一定会很伤心,比任何人都伤心。”
是有什么触动了玖橙,她往前轻俯过去侧着耳朵靠近莫择允的嘴边。那说不清楚的话格外清晰地进入玖橙的耳朵,格外清楚地表达了它想要表达的意思。玖橙呆了几秒,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似乎有人说了些什么,不过那些对玖橙来说都不太要紧,她满脑满心的全是方才莫择允说的话。
至于她什么时候回的房里,什么时候睡着的也都全然不知了。
落在床榻边的一堆血刺眼得让人发渗。
满园白玉兰数不尽,春更深,春欲深,狂风乱舞吹来淡淡清香。这是个宁静得日子,与平常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如要说有些不同的话,约摸是后院白玉兰树下的白玉兰酒不知道被谁挖了出来。或许还有二楼小阁下的池水里的鲤鱼全数不见了吧。
府里的丫鬟进进出出,这日不知道为何,一向热闹的府里,一看看去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一根木髻雕刻着清雅的小花,青儿正端着一壶茶和几盘点心过来。蓝季枢伸手探了探躺在床上玖橙的额头,一直凝固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王爷,奴婢做了些吃的,您还是吃几口吧,”青儿将点心放到一边,看了看玖橙的脸,“答女她似乎好些了。”
蓝季枢点了点头,“你下去休息吧。”
“奴婢不累,王爷才是好几日都未休息了。”
蓝季枢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尝了尝,不禁意地说:“还好,晚上和着衣裳倒是一直睡着。”
青儿眨了眨眼,欠身道:“那奴婢便下去了。”
蓝季枢嗯了一声,青儿自顾下去了。
要说之前不累是假的,不过倒也是在这里睡了不少时间。相比等玖橙醒来,才是最累的吧。
“阿允!”
蓝季枢惊地立刻放下杯子,几步便走到了玖橙的床边。
方才才探过玖橙的额头还好,怎么不过吃了一杯茶的时间,她就已是满头大汗了。
蓝季枢拿着帕子轻轻给她擦汗,玖橙呆呆地愣在原地,蓝季枢未说一个字,玖橙反手抓住蓝季枢的手腕,木讷地问:“阿,阿允呢?”
“嘘,”蓝季枢拉下她的手继续给她将头上的汗水擦干净,“你很累了,再睡一会儿。”
“阿允呢?”玖橙抓住蓝季枢的衣领,充得血红的眼睛直直盯着蓝季枢,“阿允呢!我要见阿允!你带我去见阿允好不好?”
蓝季枢一把将她不老实的手抓住反手定在背后,顺势将她整个身子都拉进怀里,“嘘,别闹。”
简单的几个字,玖橙瞬间安静了下来,她从蓝季枢的怀里探出个头来,直愣愣地盯着蓝季枢的脸,轻声问:“阿允呢?”
蓝季枢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说:“今天是阿允下葬的日子,我已经让李孝仁和季川上山去了。”
安静,异常得安静。
蓝季枢心虚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婉转心忧的神色忽而转为汹涌的惊异。这么多年来,她可以活的像个乞丐,她舍弃了很多的东西。尊严、自由、快乐,人性和良知,若是说她曾经不流泪是为了仅存的一点自尊,那么如今泪流不止可是为了唤回的人性和良知?
是有多少痛苦积累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