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不就是为了享乐吗?绵水令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相信天下间大部分县令,都和他一样。剩下一小部分,才是利欲熏心,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
“唉!考成法连我这个小小的县尉也有要求,李相不给活路啊!他在宰相位置上发号施令,却不在乎地方官吏的声音。”
绵水尉叹一口气后,缓缓说道。
“现在绵水县内的常平新兵百总曾经是一名陇右的老兵,他油盐不进,表面上是为常平新法收债,却总想盯着我们的过失。”
绵水丞也抱怨一声。
现在地方上都知道常平新兵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的百总,无一例外,是衣锦还乡的河陇老兵。
绵水县的常平新兵数量有一百三十人,而县兵被削弱后,只剩下七十人不到。
由于常平新兵为百战边军统帅,他们招募的虽然都是农民,但哪怕几天训练一次,战斗力也不俗。
县令不能管理,只能防备。
而且,县里的常平新兵的上司,是一个千总。
千总驻扎在郡治所,也有数百名士兵,那千总曾经还是一名军中押官。
平时的郡兵县卒,都是太守县令说得算,也使得他们无法无天。
现受常平新兵指挥使直管的常平新兵,隐隐冲碎郡县体系。
“李相杀人不眨眼,我们今日要是反对,明日一顶阻挠新法的罪名立在我们身上。我们的脑袋就要在周围郡县传递了。”
绵水令抓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进退两难。
如果遵从考成法和一条鞭法,以后想要享福就难了。
不遵从,死路一条。
“明尊,下官有一计,或许可实行一下。”
就在这时,县里的主簿眼睛一亮,向绵水令禀告道。
绵水县主簿不是朝廷命官,属于“流外九品”,吃得是县里的俸禄。一般充当县令的狗头军师。
他是大族出身,希望自己能通过考核,成为真正能朝廷命官。
“你所谓的计策,会让我们掉脑袋吗?”
绵水令沉声问道。
有错朝廷处罚的是他们,不管谁来,主簿凭借“县望”的背景,依旧是主簿。
所以绵水令要慎重考虑,以免被当枪使。
“下官保证,一定可以逼迫李七郎停止新法。”
主簿自然是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说说看。”
绵水令让其回答。
“明尊,我们可发动百姓,向常平粮仓借粮,直至借空常平粮仓。只要我们联系其他郡县,全国都是如此,那常平新法就会以失败告状。常平新法失败,圣人一定会中断考成法和一条鞭法。”
主簿向绵水令献出计策。
“问题是百姓无法借那么多。”
绵水令皱眉回复。
“可以找地方大族帮忙,让他们的宗族和控制的佃户借粮。很快就可以借空。”
主簿阴险一笑。
“借粮有期限,你们难道不还了吗?不然李七郎派御史下来,把你们全屠了!”
绵水令看着主簿说道。
“还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大族怎么可能还不起这些利息呢?只要出现这一年的真空期,贱民们借不到粮食。最好一些地方出现灾害,导致无粮食赈灾。常平新兵就算是失败了。”
主簿向绵水令回答道。
豪强大族早就可以这么做,但地方官吏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是豪强大族在吃空常平粮仓,一定会阻止。
现在李瑄颁布考成法和一条鞭法,整治地方官吏。
是豪强拉拢地方官吏,破坏常平新法的最佳时机。
“风险很大,有常平新兵泄密,李七郎不会不知情,他一定会问责带头的郡县。”
绵水令有顾虑。
“法不责众!李七郎不可能将所有的官吏都杀了。我们很快就可以使数十郡县都如此!”
“而且还有其他手段!”
“明尊您若不想抛弃现在的富贵,就不能坐以待毙。”
主簿向绵水令劝说道。
豪强大族与李瑄的矛盾,积怨已久。
幸亏李瑄成宰相后,没有大肆屠戮郡县豪强,否则豪强肯定会揭竿而起。
横竖都是死,何不搏一搏?
这也导致豪强大族之前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因为他们想在关键时刻,有所依靠。
平时一郡是一郡,其内豪强大族通常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则不同。
“明尊,下官认为赵主簿说得有理。我们不能任李七郎剥夺我们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