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长宁轻呼一声,引来旁边几人频频看过来,中年兵士连连向她打眼色,长宁急忙收起一脸讶异,赧然道:“对不起,我……”
男人宽厚地笑了笑,说:“小姑娘单身在外,可千万要注意安全。这世道不太平,赶紧回家吧,家里长辈不知道怎么担心呢。要是我家丫头在外面,我可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感受到男人话里长辈般的暖意,长宁乖乖地点点头:“大叔说的是,我这可不就是回家呢。”
只是不知道她的父亲,会不会因为女儿在外而睡不安稳?
长宁默默收敛了笑意,抬眼最后看了一眼高大的关口。
入关之后,便是东郢。
长宁一路南下,渐渐消息也多了起来。她本来只以为又是边关摩擦——三国并立,哪一年不得打个三两回仗,最多是边境一两个镇的事,谁也不会放在心上。谁曾想这次楚国竟是撕破盟约,倾国之力来战?
大半辈子的太平天子,以温和隐忍著称的帝王,终于在自己五十岁的时候亮出了暗藏的野心和锋利的爪牙,三年前他们在毫不知觉的情况下让北离杀到了韶山,三年后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了东方邻国。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楚国还没有打来,毕竟如果真的是大战的话会需要准备太多,不可能行军太快。因此青州虽已是满城风雨,却也还称得上平静。所以长宁只是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她父亲是东郢人,按理说她也应是东郢人,奈何她自幼在北离长大,在她心里灵昌才是故乡,东郢算的了什么?
她就这样优哉游哉地在青州歇了几晚,还特意去尝了尝青州传统的点心——梅干菜酥饼,逛了几日之后觉得游玩地差不多了,才在一个黎明时分出了城,出城时还遇到了一个行商队伍。
大约是因为近来不太平,清晨的官道冷冷清清,除了她之外便只剩这队行商。这个商队规模不小,有几十人,十几辆大车,浩浩荡荡走在路上,叶天若不赶路,便也懒得从旁绕过,就这样不近不远地跟在商队后面。
片刻之后,商队中有个头领模样的中年汉子打马过来察看,见远远跟着自己队伍的竟是个如此明艳的少女,不由一惊,待走近些发现这少女明明看到了自己,却依然一派从容,更是心中纳罕,试探着扬声问道:“小姑娘也往南去?可是去往郢都江宁的?”
“是啊大伯。”长宁武艺在身,岂会害怕这寻常商旅,笑眯眯答道。
“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小姑娘居然还敢一个人上路?家人不担心么?要不然和我们一起吧。我们也去江宁。”见她孤身一人,商队头领不由起了恻隐之心。
长宁刚想答话,忽然一阵破空之声猝不及防地传来!危急时刻她凭着多年习武的本能一个翻身滚下马,一霎那耳边惨叫连连,眼前一片血红。
长宁勉强定了定心神,抬头一看,便见一支羽箭插在马上,箭尾犹在微微颤动,这匹陪了她一路的马一声长嘶凄厉无比。
凄厉的马嘶让她空白一片的脑子里恢复了几分知觉,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向旁边看去,刚刚还在和她谈笑风生的大伯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一只羽箭精准地插在他的小腹,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片混乱。
哭喊声惨叫声充斥了整条小道,而在所有人都被这突变惊地魂飞魄散的时候,第二轮羽箭已经来了。
长宁已经不知道自己怎么躲开的了,她还没能回过神来,只是凭着本能腾挪,愣愣地伸手一摸脸上,鲜血的颜色红得刺眼。
“是楚国人,楚国人杀过来了,大家快跑啊——”
永昌五年四月十五日,楚军朝夕之间奔袭千里,萧千寒官拜大将军,率三万风云骑一路连克襄樊,荥阳,逐州,三日后直逼郢都江宁。楚王御驾亲征,率四万羽林军同日兵临青州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