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食,速归,勿忧。”
短短六个字,初看去是属于少女的娟秀,细细看去方能看出娟秀中暗蕴的风骨,行笔末处的锋芒似敛实露。这字不见得多好,但由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手中写出,也算是端正漂亮、值得夸耀了。
而此时的长宁自然不知道她一走萧千寒便对着她的字陷入了沉思,她确实是去出门买早饭了,顺便去莲心小筑看了看,所幸莲心小筑风平浪静,舒莲华问她昨夜去处,她不好意思说实话,便语焉不详地说有个朋友来了要招待,又说这几日可能都不回来了,她惦记着萧千寒,没说几句就溜走了。
回去的时候长宁已经能坦然面对萧千寒了,她全当忘了萧千寒昨天晚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淡定的招呼他吃早饭,萧千寒更不会主动提起,只礼貌的道了谢。饭毕之后二人正式互通了姓名,长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苏凉”是谁,萧千寒也揣摩了半天“长宁”这个名字,感觉不像随口说的,却半点有用的信息也想不出来。二人心怀鬼胎地沉默了半晌,最后长宁假笑一下,萧千寒干咳一声,再次心照不宣地将对方的真实身份这个问题压下了。
随后几日的相处都很是愉快,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二人对某个问题的看法和各自的思考方式总是惊人的相似,往往长宁才说半句,萧千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萧千寒话未出口,长宁便会心一笑。长宁从九岁遭逢大变之后,几经漂泊,游历过不少地方,萧千寒八岁之后便随着风云骑驻守四方,见闻更是广博。长宁性格本就爽朗洒脱,好与人相交,难得的是萧千寒素喜安静,不与人深交,这次也没有拒之于千里之外。这几日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暧昧的言语,却彼此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日萧千寒的肩伤的恢复了大半,长宁便拉着他在园子里散心,来时是夜里看不清楚,此时青天白日,园中景致一目了然,在这花海之中,点缀以假山、奇石、溪流,无不因势利导,各成体系。不过这些美景对他的吸引远没有阵法来的强烈,他一入其中便开始默默推演,他问过长宁关于这阵法的详细的问题,却发现长宁也是一知半解,长宁说母亲去世的早,没有来得及教她什么,故而她也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萧千寒只得作罢,深以为憾。
二人走到假山下的一个石桌前,长宁走的累了,一屁股坐到石凳上,趴在石桌上懒洋洋地说:“喂,如此良辰美景,你却一直琢磨那个劳什子阵法,不觉得辜负了着大好春光么?”
萧千寒歉然道:“这阵法实在精妙,一时忘形了。”
长宁好奇地看着他,道:“我听外公说这阵法似乎是军阵啊,你对它这么熟悉,莫非是当兵的?”
萧千寒见她猜了出来,也不遮掩,索性大方承认:“算是吧。”
长宁叹了口气,没有多想,只道:“我最讨厌打仗了。”
萧千寒微微一怔,道:“何出此言?”
长宁仰头,微风拂过,有花瓣轻轻飘落下来,她伸手接过,撇嘴道:“一打仗就会有很多人死啊,还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受牵连,用千万人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满足那寥寥几人的野心。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她随口一言,却戳中了萧千寒心中的隐痛,他想到他在风云骑这么多年经过的无数次生离死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轻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说的有理,只是这个将也未必是为了‘封侯事’,家国有难,自当挺身而出,保家卫国,否则一国百姓落入敌人之手,岂非要任人欺凌,任人宰割?”
长宁想到青州军民誓死护卫青州,想到谭冲慷慨赴死只为毁掉那四座床弩为青州城墙减轻压力,一时心情激荡,道:“这倒也是,这世间确实有些人当兵打仗只是为了保家卫国,虽有沽名钓誉贪生怕死之徒,也有更多默默无闻舍生忘死之辈,苏凉,你当兵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倒把萧千寒问住了,他八岁至风云骑,被老将军李黎抚养长大,之后接过他的担子执掌风云骑,一切都是自然而然,这仿佛他生来的责任,无可推卸,倒是极少想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的时候大概是为了出人头地?让母亲的在天之灵安心,让那个男人知道谁才是他最出色最优秀的儿子。再长大一点,看多了军营里的生生死死,对这些也就看淡了,那些年跟着风云骑驻守四方,见过太多生民疾苦,也想过有朝一日若能得居高位,必要做出些青史留名的功绩,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再后来他一战成名回到兰陵,迎接他的是无上的荣耀和无数的明刀暗箭,一个如此出色如此优秀的皇子会对太子的地位有多大的冲击?那时的萧千寒还不懂这些人心权谋的龌龊,他只觉得人人的笑容和言语都仿佛不怀好意。这段时间他迅速的成熟起来,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