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捅在她心上,痛的她鲜血淋漓,仿佛经受着这样折辱的人是她自己。她一把挥开萧千寒扶着她的手,跌跌撞撞的冲向了这个七年来她无比熟悉的家。
有侍卫想拦住她,被她一把推开,待听到她喊哥哥之后,侍卫仿佛知道了她是谁,互相对了个眼色,不再阻拦。
长宁跌跌撞撞的冲到舒莲华房门外,一声喊叫凄厉如杜鹃啼血:“哥哥——”
内侍将房门打开,亲切而和善的朝她笑:“长宁姑娘回来了?舒公子正在等着和您道别呢,烦劳您二位长话短说,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长宁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屋内的舒莲华。
舒莲华缓缓转身与她对视,神色淡漠冰冷。
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织锦长袍,衣衫上是以金线绣的大朵大朵的雍容富丽的牡丹花,素来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此时却松散的垂下,微风吹过,飘来一阵脂粉香气。
长宁一阵茫然,这还是她清贵自持,君子端方的哥哥么?
“长宁,进来说话吧。”舒莲华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长宁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回过了神,她大步进屋,反手摔上了房门将那个内侍关在了外面,随后冲过来一把抓住了舒莲华的手。
暮春时节,舒莲华的手却冰凉刺骨,长宁恍然不觉,只拉着舒莲华语无伦次道:“哥哥,跟我走,我带你去东郢,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我们走的远远的……”
一语未了,泣不成声。
舒莲华低低叹了口气,抽回了被她紧紧抓着的手:“长宁,别闹了。”
他转身坐在镜子前,拿起了桌上的胭脂,动作娴熟的抿了抿,于是那薄薄的唇就被点上了艳丽的色彩,明晃晃的刺痛了长宁的心。在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之前,她已经冲过去一把抢过舒莲华手中的胭脂,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上去。
她无法理解舒莲华的逆来顺受。
“为什么?哥哥不是说了晏王从来不曾强迫于哥哥么,他为什么……?”长宁浑身发抖。
舒莲华沉默良久,淡淡笑了:“王爷怎么会强迫我呢?王爷天潢贵胄,莲华山野飘萍,纵然有什么,也都是浩荡皇恩。”
“有……什么?”
舒莲华偏了偏头,借着黄昏时最后一点余光,看到了长宁脸上满满的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骤然觉得有点好笑。
“长宁,你不会真的以为,当年游园会晏王殿下给我恩典,是因为赏识我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出淤泥而不染,多年守身如玉吧,你当莲心小筑是谁置办的,你当周宝善一家曾是谁府上的家仆?”
他宁然一笑,映着夕阳灿金色的余晖,说不出的艳丽妩媚:“我早在游园会之前就爬上晏王的床了啊。”
满目残阳,也不及他这句话来的惨烈,长宁泪流满面,那瞬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你从没有说过……”她喃喃道。
舒莲华莞尔:“就让我留一点尊严吧,不过,以后也没什么用了。长宁,今日我便教你最后一课,知道你的母亲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天若么?”
长宁今日经受的刺激太多,只觉大脑已经空白了,听着舒莲华的话,下意识的摇头。
“天道无情,安之若素。”
如血残阳于此时完全隐于地平线之下,门外传来内侍的催促声,舒莲华起身走向房门,又在门口停下,轻声道:“长宁,保重。”
“哥哥还会回来么?”
“永远不会了。”
他推开房门,平静的走向自己的命运,七年偷欢,终究避无可避。他平静的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坐上了王府的花轿,重重权力的压制下,只能将满腔牵挂和不舍,悲哀和不甘埋在心底最深处,堆起满脸笑容拜谢天恩浩荡。
所有人都走了,从极喧闹到极安静,繁华落后,只余空寂。长宁孤零零地对着人去楼空的莲心小筑,她知道,它的主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九岁那年,平王府被查抄,她的第一个家灰飞烟灭,是这个温润明朗的男子收留了她,给了她第二个家,教她读书明理,与人为善,如一道阳光驱散了她生命中的黑暗。如今斯人已去,她人生中的第二个家就此烟消云散。
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魄云魂,断送一生憔悴,只销几个黄昏?
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