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我回过头,见到了一位穿长裙的女人。
女人黑发白裙,站在走廊一侧,正好挨着窗边,笑盈盈地看着我。阳光灿烂,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开出了一整个夏季的绚烂。
我张开嘴,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轻抚长裙,将它的下摆夹在膝弯处,蹲下来,与我平视。
她别在领口的黑色胸针泛着银光,搭着这条白裙子,显得有些过分庄重了。我不喜欢这样的打扮,老气横秋的,会让我想起自己与她的关系并不好。
但今天的她看起来却与往日不同,不光长得年轻了,就连说话的态度都变好了不少。
奇怪,她这是有求于我吗?
不知为何,我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止水——”她又喊了一遍我的名字。
是了,我叫宇智波止水,今天跟妈妈来医院探望生病住院的爸爸。
窗户外传来熟悉的机器长吟——那是飞机划过天际发出的声音。
我刚想起来,这家医院就建在机场附近,飞机来来往往,人们经常说着话,就忽然听不见对面的声音了——飞机在高空拉出一道长长的航迹云,轰鸣的引擎声以一敌百,遮蔽了所有喧闹。
……为什么会有医院建立在机场旁边呢?
真是有够奇怪的。
但除去外环境的影响,这家医院本身很安静。可能因为这里是私人医院的VIP病区,很少会有患者吵闹。
妈妈牵着我,来到护士站。www.fenfei.me
护士站很干净,干净的像是还未投入使用一样。空荡荡的桌子上摆了一个黑乎乎的牛角,尾部绑了红绸缎,架在亚克力的支架上,像是庆祝开业的纪念品。
穿着护士服的小姐姐说,访客需要登记,大人签这本,小孩签那本。
我拿到了属于小孩的登记本。
这个登记本有些旧旧的,上面画了奇怪的简笔画,我认出了那是附近高专的制服。
真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上面画高专的制服呢?这里明明不是东京——但,如果这里不是东京,又会是哪里呢?
我想了想,没想明白,决定继续思考前面的问题。
会搞这种恶作剧的人,多半是我那个堂弟。
那家伙是个天才,小小年纪就被捧的很高,早被宠坏了。我一直祈祷他能提早进入社会,好挨一顿毒打,矫正一下那个烂透的性子。只可惜,他现在还是个初中生,没到步入社会的时候。
他也是这家医院的常客。但他不是来住院的,而是送人来住院的——顺便骚扰一下那些更早被他送进来的“手下败将”——家族里的大部分人都做过他的陪练。对此,所有人都怨声载道。老实说,我也很讨厌他。
“请签上您的名字。”护士小姐姐又重复了一遍。
我回过神来。
妈妈也低头看我。
她笑呵呵的,笑容与护士的一般无二,在亮到几乎要爆炸的白炽灯下,那种笑容惨白惨白的,几乎能透过皮肤看到乌黑的内脏——这样看来,无论是妈妈还是护士,都长得一模一样,像是一对双胞胎。
我拿起笔,在访客登记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宇智波止水。
我跟着妈妈,往父亲住的病房走去。
妈妈或许有强迫症——我记忆中的她也确实有。她走在路上必须不偏不倚地走在中间,仿佛两边长廊的墙上会伸出很多很多的手,强行把她抓走似的。
她这样搞得我也怕怕的。
我抓着她的裙子,踩着她的影子,跟在她的后边。蕾丝花边的裙摆抓在手里,刺刺的,像是抓了一盆仙人掌。
我忽然产生了一丝疑惑,在我们这边,蕾丝这种布料好像并不流行,大家经常穿的是渔网服,紧身轻便,男人女人都穿。
向来追求中庸和体面的妈妈,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小众而花哨的布料呢?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们走了很久,走着走着,妈妈不见了。我依稀记得,她去取药了。是了,现在得我自己去找爸爸了。
我不是很想去。
因为我不仅跟妈妈的关系不好,跟爸爸的关系,更是差到了极点。
我们没有共同语言,只有不得不应付的亲属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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