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与那位御史中丞,曾是朋友。”萧景飏如是回道。
江婉莹没有起疑,反倒是窃喜不已。想不到这个景记米行,与她父亲有交情。那她若是凭这份关系,说不定真得能去景记米行做工。
她抬手探上前,拽住萧景飏的一点点衣袖。费劲挤出两滴泪,声泪俱下道:“不瞒公子,其实公子说的那位故人是家父。呜呜,可怜小女子家道中落,呜呜,如今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她一副做戏的模样,萧景飏眼明心亮一清二楚。可他不明白,她为何不在元家。想起第一次相见,她那满手的冻疮,压根不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她昏迷后,他检查过她的包袱。莫说值钱的东西,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浑身上下,只有破荷包里的一两碎银。
萧景飏糊涂了,难道这些年,这个江婉莹不在侯府。
“我听说,姑娘应该与侯府的公子,如今的骠骑将军有婚约才是,怎会流落至此?”
江婉莹继续假哭博取同情,哽咽道:“那侯府假仁假义,这么多年,小女子在侯府为奴为婢受尽苦楚。那元家,既不愿履行婚约,留在那里也只是整日受苦。为此,小女子离开了侯府,只是小女子孤身一人,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一提到钱,江婉莹想到自己藏在怀里的荷包。着急忙慌在胸口摸索,这一碰直疼得两眼掉泪。
萧景飏不动声色将那个破荷包递了过来。
江婉莹立刻伸手去抓,眼看要碰到了。手指一滞,人家景记米行的少东家怎会私吞她那点碎银子。
萧景飏见她停手,以为她伤口疼不方便。便将荷包,温柔塞进她掌中。
江婉莹拽紧荷包,这还是她娘亲在世时,亲手做给她的。
念起已故的母亲,江婉莹潸然泪下。只不过这次是情真意切,看着格外凄然。
“公子,粥来了。”俞百川端了两碗粥过来,看见美人落泪,仿若受到欺负一般。心中嘀咕:“陛下,也真是的,不知怜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
萧景飏扶起江婉莹,取来软枕撑在她后背。对俞百川道:“你来,喂江姑娘喝粥吧。”
萧景飏起身将走,俞百川一脸为难。他一个粗枝大叶的男子,莫说他不会。何况根深蒂固的思想,凡是皇帝接触过的女子,默认是皇帝的女人。
俞百川将托盘放置马车内的短案上,扯谎道:“小人还要巡视!”一溜烟跑了。
萧景飏盯着那两碗粥,亦有些犯了难。九五之尊,堂堂天子向来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
江婉莹眼巴巴看着粥,若非她动弹不得早将粥取了过来。
“公子,劳您将粥递给我。”江婉莹并非故作娇弱,只是她饿急了,原本因伤就有些有气无力。
如今微服出巡化身商贾,说好这一趟要体察民情,体验民间疾苦。
萧景飏说服自己端过粥,舀起一汤匙喂到江婉莹唇边。
江婉莹顾不上感激,张口吸噜咽了下去,脸上浮现出满足。
萧景飏眼神中重现怜悯,只是清粥而已,她却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
他一勺一勺,很快喂完了一碗。
江婉莹的朱唇染着粥,水光滟滟娇艳欲滴。瞳光更是熠熠,盯着另一碗粥。
萧景飏看在眼里,觉得江婉莹似一只馋嘴的猫儿。忍俊不禁,端过来第二碗粥喂她。
两碗粥下肚,身子暖洋洋恢复了力气。江婉莹餍足地冲萧景飏羞笑,以示感谢。
陡然间,江婉莹想起她的目的还没达到。想趁着这主仆伤人无理在先,厚着脸皮求道:“公子,可否收留小女子,在您的米行做工?”
萧景飏早有打算,既然此女与元家有婚约。
以他对元晟的了解,对方并非背信弃义之人。
此女既然不愿回元家,先一路带她养好伤。待回到京城,见过元晟弄清楚,此女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江婉莹。
“本就是我们无意伤了江姑娘。江姑娘先安心养伤,其余之事日后再说。”
“那个,公子……”
萧景飏置之不理起身,屈尊端上两个空碗。下了马车,准备回相临的马车上就寝。
江婉莹眼睁睁瞧着,风度翩翩的背影离开。她眼底尽是抱怨,忍痛将后背的软枕抽离,身子后坠平躺了下来。
疼得龇牙咧嘴叫了一声,低低不满道:“这个公子,也不说帮人将软枕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