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马车还在后门,二人将江婉莹抬上了马车。
孟二问道:“母亲,是去郊外的庄子吗?”他以为夫人只是想将江婉莹暂且藏起来。
陈妈妈看出儿子还是放不下江婉莹,冷笑道:“去春红楼。”
“春红楼,那可是青楼啊!”孟二吓得一哆嗦,于心不忍看向昏睡的江婉莹。
陈妈妈耐着性子,分析利弊道:“这丫头生得花容月貌,定能卖个好价钱。夫人可说了,卖身所得的钱,全部归咱娘俩。有了这笔钱,你还愁娶不上媳妇。这事你不做,夫人自会另派旁人去做。何必,白白让旁人捡了便宜。”
见孟二还在犹豫,陈妈妈心急火燎道:“快走吧,再不走,小侯爷该回府了。若是被小侯爷发觉,莫说小侯爷饶不了你,就连夫人亦不会轻饶你我母子二人。”
终是架不住软硬兼施,孟二硬下心肠坐上马车驱赶。
马车快速驶离后巷,融入朦胧雨雾中。
后门悄悄又被人打开,鬼头鬼脑溜出一个人影。
春雨绵绵,天色灰青。
官道上,汪宁不顾风雨策马狂奔。
何婆婆受了伤,经不住披星戴月的赶路。汪宁便将那六人留下照顾何婆婆,待伤势好转再上路不迟。
街巷深处,朱红色的灯笼高挂。
墨色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春红楼”三字朱红大字。
一进巷子,细雨携风而来,带来混杂的气息。
有雨水的腥味,亦有浓郁胭脂水粉味,更有一股酒臭味。
孟二停稳马车,陈妈妈下了马车在前带路。孟二扛上依旧昏迷的江婉莹,紧随其后。
孟二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忍不住四下张望。
虽是白日正午,这春红楼因是青楼昼夜颠倒,眼下寂静无人。
大堂内,悬挂着五彩缤纷的纱幔。烛光昏暗,恍然间犹如置身神秘禁地。
堂内异常安静,有一个龟公打着哈欠迎过来:“两位这是要?”龟公只说了一半,眼光落在孟二肩头扛着的江婉莹身上。
陈妈妈笑呵呵道:“赵妈妈在吗?之前我与她说好了,这不,人送来了。”
龟公立即会意,为二人引路去向后院。
后院,一间厢房内。
这个赵妈妈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外衫是墨色的大氅,内里是色泽鲜艳的绯色齐胸纱裙。
孟二将江婉莹放在床榻上。
赵妈妈过来拨开江婉莹的乱发,又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左右移动瞧了两眼。
靡颜腻理,身段玲珑。
赵妈妈甚是满意,乐道:“这女子长得花容月貌,确实不错。”
陈妈妈更是眉开眼笑,抬手示意,问道:“那价钱?”
赵妈妈风情万种一笑,从袖口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顺势掏出早就备好的卖身契,一并递给了陈妈妈。
陈妈妈接过来银票嫌少,市侩地讨价还价:“赵妈妈,这钱有点少了,你看这姑娘多水灵,再加点吧!”
赵妈妈开门做这种生意,什么人没见过。一脸不屑道:“你这人的来路,还不知正不正,我也是冒着风险买下你的人。你若嫌少,钱还我,人还是你的。”
赵妈妈向门口的龟公一使眼色,龟公立马招呼几个人高马大的打手过来。
陈妈妈原本指望卖个好价钱,也又怕办砸了这件差事。何况若闹起来,被人知晓他们是侯府的人。折损了侯爷的名声,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届时,侯爷定会扒了她们母子二人的皮。
陈妈妈将银票揣进怀里,低眉顺眼赔笑。上前抓起江婉莹的手,捏着她的大拇指在印泥里按了一下,而后重重印在了卖身契的上。
她的名字江婉莹,被朱红色的印泥指纹覆盖住。如同上了一层枷锁,圈禁不得自由。
陈妈妈将卖身契递还给赵妈妈,拉扯杵着不肯动的孟二,离开春红楼。
马车徐徐,穿过灰暗的巷子。
雨势忽大,屋檐的落雨,噼里啪啦得喧闹不停。
房内,赵妈妈将江婉莹的衣衫脱去,细细检查。
那个破旧的荷包,掉落出来。
赵妈妈顺势拾起,取出里面装着的东西。里面有一个空了的檀色药盒子,竟还有两张一百两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