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晟眸色暗沉,避免夜长梦多,江婉莹的死讯拖不得。
暮色苍茫,林州城县衙府。
萧景飏一袭茶白色的祥纹锦袍,倚窗而立。
再有两三日,林州城的修渠之事便可竣工。届时,他便可动身回京。
想着汪宁应当护送江婉莹到京城了,她若愿跟着汪宁也好。总之都是她的选择,或者这便是她二人之间的缘分。
“陛下。”俞百川冲进来,欢声雀跃又急道:“陛下,修好了,水已开始灌田了。”
萧景飏先是错愕,昨日他亲眼看过,还需两三日。后是深感欣慰,笑道:“这么说,提前竣工了?”
俞百川过来扶住萧景飏,乐道:“张大人,让臣来,请陛下去看一眼。”
俞百川不知萧景飏眼睛恢复之事,以为说错了话。又慌忙改口:“陛下,亲自去听一听水流声,也是好的。”
萧景飏随俞百川出了县衙府,街上不似往日的冷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欢呼声不绝于耳。
百姓欢声笑语,在街头载歌载舞庆祝。
萧景飏透过马车的轩窗,瞧着这份热闹欣慰至极。不枉他到此一趟,除了匪患,解了缺水的问题。
或许是心情甚好,他听着马蹄声似有欢快的节奏。
马车一路行驶到郊外。
半月当空,清辉洒落。照出大片庄田,月光映在水渠里,银光闪闪的水流如同一条银龙流泻下来。仿若盘根错节的树根一般,一脉多枝顺着田埂的缺口,流入田地里。
夜风习~习,勾动萧景飏脑后的眼纱飘带。
他立在田头,嗅着水与泥土混合的土腥味。恍惚一瞬觉得是清甜之味,令他神清气爽。
地头间亦有无数百姓的身影,守护在田间防止水流过多生涝。
张文孝迎过来,感慨万千道:“陛下,快三个月了,终于成了。”
萧景飏明明无比开怀,依旧端着威严道:“户部侍郎张文孝,即日起升任户部尚书。”
张文孝大喜,撩袍欲要跪地谢恩。萧景飏淡笑阻拦道:“不必行礼,莫让人看出端倪。”
张文孝咧着嘴笑,直起身子,谢恩回道:“臣,谢主隆恩。”
萧景飏命道:“张尚书,明日朕便启程回京。林州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由张尚书费心了。”
张文孝躬身拱手,信誓旦旦道:“陛下放心,臣,定会让林州的千里荒田变为良田。”
“朕,相信张尚书。”
不远处又传来,人群欢呼声。萧景飏唇角扬起,抬手示意俞百川扶他回去。
京城。
汪宁探过昏睡的江婉莹,从厢房里出来。
莫峥嵘抱臂而立,调侃道:“汪指挥,如此冲动行事,也不怕陛下回来怪罪。”
汪宁吊儿郎当道:“陛下才不会怪罪于我。”言毕,龇牙咧嘴发愁道:“只是我父亲定不会轻饶我。”
莫峥嵘又取笑道:“原来汪指挥,还是怕国舅爷的,哈哈。”
汪宁打起了小算盘,狡黠笑道:“反正我父亲必然会听说今日之事,眼下定在气头上。我就先在此处躲上一夜,待明日他老人家气消了一半,再回府去。”
莫峥嵘忍俊不禁,突然正经道:“对了,汪指挥,关于这个江婉莹,陛下可有指示?她病好了,是要放其自由吗?”
汪宁若有所思,毕竟江婉莹还要等着与何婆婆在京城汇合,应当暂且不会离开。
他突然打起了鬼主意,诓骗道:“陛下留着人有用处,人若醒来,务必看好了,不能让人跑了,更不能让侯府的人知道,人在此处。”
莫峥嵘以为是陛下的旨意,不曾起疑心,下去吩咐人去。
汪宁连日奔波,早就筋疲力竭,去其他院子里的厢房歇着了。
侯府。
元默得知事情,气急败坏将元金氏一通臭骂。
仍是不解气,顺手操起手边的茶杯,摔了出去,怒道: “明日,那个汪宁登门拜访,我看你,如何周旋。”
茶杯的碎片飞溅,落在元金氏脚边,吓得元金氏连连后退躲避。
元晟上前安抚元金氏,对父亲劝道:“父亲,事已既此,人死不能复生。还是速速发丧,为上上策。”
元默其实已然妥协,唉声叹气道:“连个尸身都没有,若是那个汪宁前来奔丧,不就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