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慢慢上移,最后停在男人脸上。
棱角分明的俊脸微沉,凤眼细长,眼尾微微上扬,带着拒人的冷色,眼里只有他手上的这一个瓷器坯胎。
一点一点刮,再放慢了坯机慢慢地修,最后修出了一个鹅颈瓶坯体。
整个过程精细而枯燥,却神奇地带走了温瓷今日的所有烦躁。
孟旸青忙完了这一个,才掀了眼帘:“你怎么来这儿了。”
“巡店啊,我不能来啊。”温瓷凑近了直勾勾地迎上他的视线,嗓音轻飘。
也是。
不要说温窑,德城里大多数瓷厂都是温家的,她想去哪家温字号都成。
孟旸青转身把修好的瓷坯小心放好,声音冷丝丝的:“能,自己找地方坐,别在边上闹。”
温瓷自觉冤枉:“我一直都很安静,哪有闹?”
孟旸青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娇颜,往反方向挪了挪座椅:“你眼睛都快贴我脸上了。”
这倒是无可辩驳。
温瓷迅速切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我没带钥匙,这么晚翁姨肯定睡了我不想把她再吵起来。”
“钥匙在休息间的桌上你自己去拿,把车钥匙给我留下。”
温瓷指了指后面的钟,“这都快十一点了,你又不是个机器可以歇歇了吧,我爸平时就是这么奴役你的吗?”
印象中她的父亲大人平时对孟旸青比对她这个女儿还要更和善些。
毕竟不是亲生的,总要客气一点。
“坯体要半干的时候修好,等到全干了就不好修了。”男人小心翼翼地取了新的坯胎放在拉坯机上,又开始新一轮的利坯。
这般兢兢业业,让她始终揣摩不透这人到底喜不喜欢制瓷。
多年前孟氏资金链断裂,面临破产危机,多亏了温瓷的父亲温濮远出手相助。但他也不是不求回报的,挑了孟家这一辈里最有天赋的来传承他的制瓷手艺。
孟旸青就是那个温选之子。
如果孟家没有在他16岁那年遭遇破产危机,孟大少爷这双手恐怕更适合去谈钢琴。而不是住进温家,跟在温瓷的父亲温濮远身后逐渐开始接触制瓷。
面前的拉坯机不停转动,像时钟钟摆,看得人发困。恍然间回到了小时候,她也是这样百无聊赖地等着父亲忙完瓷坊的事情。
温瓷进了隔壁的休息间,也没拿钥匙走人,只歪在沙发上小憩。
方知微突然打来电话,她是温瓷的合伙人,平时包办Venus Studio的一切商业事务,善于交际人脉极广。
“我的祖宗啊,林淮可是聚星娱乐的太子爷,总要给点面子啊。我刚和Sara他们吃完饭,她的意思是林淮的水平就到这儿,只能靠我们后期修音。”
温瓷打了个哈欠,语声缓缓,带着轻讽:“录进去的是垃圾,出来的一定也是垃圾,他的吐字拖音完全打乱了整首歌的节奏,而且唱腔很油腻。”
方知微深知温瓷说到这个地步,林淮的说准一定非常糟糕,“好吧,那我和Sara再沟通一下。哎,她也挺难的,平时也只能捧着哄着。”
临挂电话前,温瓷还是交代了一下自己心血来潮回了德城。
方知微正愁不知该怎么说,林淮对她微词颇多要换人监棚,这下倒是有了理由:“行,你也很久没好好休假了,林淮那儿我换个人接手吧。”
温瓷挂了电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就被孟旸青叫醒了。
他似乎刚洗了把脸,头发上还带着湿意,清冷异常,薄唇动了动:“你别在这儿睡。”
明早员工来上班看见她躺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温瓷眼皮很重,迷迷糊糊地又闭上了眼,蜷缩在沙发里不愿起身。
顶上白光耀眼,她顺手扯了旁边的男士外套把自己蒙住,翁声瓮气道:“让我再睡会儿。”
他又拍了拍她的肩,“回去睡。”
温瓷不为所动,拉高衣服盖住了脸嘟嘟囔囔着:“我晚上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真的好累啊,一点儿都不想动。”
“要么你抱我。”这一声倒很干脆。
旁边的男人静默了一会儿,温瓷能感觉到他的注目,但她是真不想动。
下一秒,头顶上的外套就被人掀开,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混合着男人身上的松木香味瞬间攻占了她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