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是名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生的瘦瘦小小,薄唇吊眼,一看便是不好相与的。他看着堂下跪着的挺着背脊,不卑不亢的神情,也是一叹。这么个男子,倒真是可惜了。家里的丫鬟总是去他哪里买酒,怕是以后自己都喝不到那么好的酒了。但是无妨,只要他将这案子结了,到时候升迁还不是指日可待之事。想到这儿,他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自得。
沉醉正是看到了他的表情,一颗心可是越坠越下,几乎要跌到谷底了。
“堂下所跪何人?”
“回大人,草民沉醉。”
县太爷又问:“你可知罪?”
沉醉笑答:“不知沉醉何罪之有?”
县太爷登时怒道:“好你个沉醉,竟是如此大胆!你杀害赵达一家三口,以及赵一有人陈三一案,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沉醉并不胆怯,只道:“大人,可有证据?”
县太爷脸色一变,强自镇定说:“自是有证据的。现在本大人判案,沉醉犯杀人一案,押解入京,秋后处斩!”
“哈哈哈哈!”沉醉大笑几声,摇着头说:“果然人说入的衙门,十有八九都是被冤死的,古人诚不起我啊!”
县太爷登时怒道:“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
至始至终,沉醉都没有表达过任何害怕,从容的仿佛并不是赴死,而是去参加什么宴会一般。如此处变不惊的态度,果真值得人敬佩。
小衙役站在暗处,看到这一幕,吃惊的瞪大眼睛。“这么快就判完了!”而且连证据这些都没有拿出来,就判了那人砍头?
年长的衙役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在这一行,这种事你以后可要见得多呢!”这衙门了腌臜下作之事,可是十只手指都数不完啊!
小衙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竟隐含着一丝丝愤怒。他握紧双拳,鼻翼一张一合,心中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先前那么对待过那名年轻人,还自诩自己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一般,原来弄了半天自己确实冤枉好人的可鄙之徒!
沉醉举止优雅,张弛有度,行为处事也落落大方。不若以往若知晓自己被判了刑,那些要死要活的,惹得众衙役不由得高看他一眼,也并未像往常一般粗暴对待。
“进去吧,这里就是你的牢房。”
一个小小的隔间,还算干爽,正对着的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能容纳细微的阳光照射进来。沉醉感激的朝衙役们一笑,便打开门走了进去。这里从他曾经经历过的已经好太多了,起码不会因为湿冷而生病。他祈祷,希望这里的牢饭不要太难吃了。
三日后,一辆囚车摇摇晃晃驶离了江城,朝着遥远的京城而去。
大约是怕夜长梦多吧,沉醉猜想着,靠着围栏坐下,有些散漫的欣赏起了沿途的风光来。也不知道他死后,他的那些酒会怎么办?他的全部家当可都在那酒肆里了,如今看来还真有些可惜。不过,反正他都要死了,那么这些东西又有什么在乎的呢!
出了江城,道路开阔了不少。沿路来,除了那些高高低低的树木,就只有那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稻田了。清早,劳作的人们戴着斗笠,在田地里忙活着,沉醉微微一笑,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虽然这么死去有些憋屈,但他也懒得去争辩什么。人啊,总是要有一死的啊!
车队行了一阵,正午时找了个树林停了下来。
“沉老板,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吧!”
脸圆圆的年轻衙役笑着递上了水囊和糕饼,沉醉道了声谢,接了过来,小口吃着。
这人见他吃了起来,便返回树下同一帮衙役们坐在了一起。
虽是待在囚车中,却没有一丝有损于他优雅的气质,真是个好看的人呐!赵钱心想,只不过这样一个人……唉,真是可惜了。
“你们说说,这世道上总是好人不长命啊!”面容瘦削的衙役咬了口饼子说。
“可不是。”赵钱点着头,十分赞同他的观点。“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做咱们这一行的,看久了,也就麻木了。你说说这刚进衙门的,哪个不是抱着什么锄强扶弱的心态。可这到头来又怎么样?接受这现状的,过得好好的。接受不了的,蹉跎着岁月还不是一点儿出息都没有。我啊,早就看淡了!”
随行的另一名衙役,也是脸儿微圆的那位,名叫王山,倒是个脾气好的人物。他看了眼在囚车上那位一脸自得的男子,叹了口气说:“到时候咱们哥几个帮沉老板收尸吧,这么好的一个人,也省的被野狗给啃食了。这些年来,去他店里买酒,可是没少受到人家的照顾。”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都沉默了。这沉老板果真是个好人,模样生得好,脾气也好,待人更是彬彬有礼,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一律同等视之。这明眼一看就是好人家教养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会流落到他们江城这地界,如今更是被这莫须有的罪名要被送京处斩了。想到这样的人儿,马上就要身首异处了,哪个心里都不太舒服。
“真是作孽啊!”王山叹了口气,骂道。想他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