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只怪宁无雨的出现令她的心也开始警惕起来,竟然连这个同自己生活了月余的孩子都怀疑了起来。但也由不得她不去怀疑,这宁无雨是何其狡诈,若真的怀疑她的身份,一定会偷偷的,悄然无息的派人探入她的生活中小心的调查。这些,她不是在以前早就看清楚了嘛!不然,也不会被骗的凄凄惨惨,连生活了多年的家也不能回。
小布很是委屈,褐色的眼眸泛着泪光。他看着眼前的沉醉,好像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般。“小醉,他们不给小布吃饭,还把小布丢在那里不管。他们打小布,小布跑出来,找小醉……”
虽这话说的断断续续,前后不通,但沉醉却偏偏是听懂了。她皱起了眉头,这般看来小布定是不是一个人走失的,而是遇上了来往的人贩子。听他所言,他定是因为心智未开才被如此嫌弃,后来被随意贱卖到哪处。只是可能是早早便发现了他的异常,小布被卖的不远,大抵离江城是有些远近的,因此他才能逃了回来。沉醉不知一个心智未开之人是如何从人家家中逃出,又是如何逃回了江城。无论如何,暂且只当他就是自己这酒肆中的小布吧!
看着小布哆嗦的身体,滴水的衣袍,沉醉无声一叹,说:“你回屋去将湿衣换下,我去烧水让你洗个澡。”说罢,便转身朝厨房走去。虽小布是个心智未开的,但穿衣换衣洗澡这等事,都是不用她操心的。不然沉醉便是再良善的心性,也不能任由一名有着成年人体魄的男子待在自己家中。
边烧着热水,边在灶上起了锅,煮起了姜汤。沉醉一边搅着汤水,一边怔愣发呆。知道烧热的勺柄烫到了她的手指,才令她回神。
屋子里有个木桶,沉醉将木桶搬到净房,注入热水冷水,才唤了小布过来。没有普通人家会在院子里专修一处净房的,但沉醉多年来的习惯早已不愿这民间的旱厕,便修了净房,每日里恭桶也是倒夜香打扫的干干净净,虽花了些银钱,但总归是免得膈应自己。只是,偶尔倒也需要自己动手便是。净房里熏香,味道倒也不算刺鼻,隐隐还有着一股特别的香气。
水气蒸腾上升,小布依然穿着湿衣,模样很是憔悴。沉醉皱眉看了他一眼,也并未说话,转身回到他的屋子取了衣袍亵衣出来。
“洗过澡后,就换上衣服吧!一会儿喝碗姜汤,驱驱寒,小心着凉了。”叮嘱了他几句,沉醉便出了净房。
在她走后,小布脱下湿衣,浸入到一桶温水中,舒服的叹息出声。此刻他的眼眸中并没有懵懂不解的光彩,反而散发着成年人的睿智。如此情绪,怕是沉醉从未看过的。
看着四周简陋的陈设,他竟是有些怀念。也许,不是因为这里,而是因为这里有她吧!小布,倒不如说是宁无雨,一个完美的伪装,不是吗?想必沉醉是绝对不会想到,以宁无雨此人,竟会扮作一名痴傻之人待在她身边。而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一点点的侵入了她的生活中。
宁无雨确实有回到京城中一段日子,那时他正想着该不该继续以小布这个身份下去。若是顶着小布这个身份,怕是在她眼中,自己永远只是一个孩子。但若真的恢复了宁无雨的身份,怕是她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甚至定会装作不认识罢!宁无雨不知一个人的心何其会狠到如此地步,竟然连多年的情分都不顾了。到哪总归还是自己欠了她,让她受了委屈。
但无论如何,只要她愿意回心转意,便是让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连唯一的她都不在的话,他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曾经他不懂情爱,不懂得何为动心。当年迎娶年幼的她过门,也不过是因为少年时那惊鸿一瞥,还一个恩情罢了。只是没想到,这却是沉沦的开始。
原来宠爱一个人是这般美好幸福的事,被一个人爱着却也是那般喜悦之事。只是,当这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当那名想捧在手心的人儿已经展开翅膀,再也不需要他的一丝宠爱之时,他又该如何呢!他要如何,才能令她放下心中的芥蒂,何日才能回归到当年新婚时那般美妙和乐的日子。
叹了口气,他掬起一捧水,浇在冰凉的肌肤上。为了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破绽,他可是煞费苦心,也真是在雨中淋了许久,只为她的一个心软。
涵儿啊涵儿,你若在软弱一分,该多好。
沉醉却是不是一个煮饭的人才,这姜汤也并不好喝,只是宁无雨许多年都未曾吃过她下厨煮过的一餐饭了,因此极为珍视。
此举,倒是让沉醉以为自己的厨艺大有长进了呢!
看到小布换过一身衣袍,面色也不再苍白,沉醉才吁了口气,道:“你好好休息吧!”说着,便回到了酒肆中。她不知要和他说些什么,那时她的不寻找,分明是已经放弃了。
将至中午,沉醉敲响了屋门,见屋里无人应声,才推门而入。小布正呆呆坐在炕上,一双褐色的眼眸令她有些怔仲。“该吃午饭了。”她说,将手上的另一柄伞交给了他,自己则是撑着一把翠竹伞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