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眼前这位姬公子闲云野鹤,没有在朝领职,说话的分量可是一点不比四品京官轻。
要是能讨得姬家的好,以后还愁没出路吗?
想到这儿,姬县令的脊背又压低了三分,笑容咧得更大了。
“公子喜欢便好,下官给您准备了一些菜肴,乡野鄙陋,自没有皇都精细,公子便当尝个鲜,就着美景赏玩赏玩。”
菜肴一一摆上来,中间便是一道鳆鱼炖鸡,周围摆着烩鲈鱼、八宝鸭、锦衣玉带、蟹黄汤包、清汤豆腐、银鱼羹、银丝菜,并一碟鲜红的樱桃,一壶雨前龙井,一壶桃花酿。
风味独具,荤素得宜,并没有紧着什么名贵便上什么,人姬公子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山珍海味还吃得少吗?
殷县令见姬殊白提筷享用,脸上不见嫌弃之色,不由大松口气,心里又泛起一股细微的得意。
这菜单子,还是林蕙亲手拟的,这第一关算是过了吧。
他积极地布菜,但姬殊白并未用多少便放下了筷子。
殷县令忙令人撤菜盘子,然后观察着姬殊白的脸色,问话的声音比问熟睡的小祖宗还要轻柔:
“公子,用着可好?”
“甚好。”
姬殊白依旧很给面子,殷县令眉目松松地笑,为他斟了一碗茶,道:“下官自上任钱塘县令以来,虽未曾有大政绩,却深觉钱塘乃人杰地灵之所在,县中子弟好学,明年便是春闱,这会儿正是他们悬梁刺股的时候,公子高才,可能前去赐教一番?对了,书院中,还有一块王庭衍亲笔题写的石碑。”
“好。”
这位贵气凌人的姬公子虽然话不多,但可以说得上平易近人,一切任由安排。
殷县令胆子也逐渐大起来,去过了书院,马车便在女学门口停了下来。
姬殊白从车窗内看了一眼,见一个妇人由婢女陪着站在外面,双手交叠在身前,含笑对自己施礼。
他向殷县令投去清淡的目光,殷县令陪笑道:“公子,这是内子林氏,是前淮南转运使林云海之女,这间女学便是她一手办的,别处没有,所以请公子来看一看。”
姬殊白望向那牌匾,盯看片刻,这才从马车上下来。
林蕙比她的丈夫大方得体许多,亲自为姬殊白讲解女学的处处巧思布置,语调缓急抑扬有度,倒是平生趣味。
此时讲堂里书声琅琅,姬殊白略听了一耳朵,听出是寻常的内训、女论语之流,便抛在了脑后。
林蕙延请他进讲堂的隔间小坐,上了一盅上好的天山毛尖。
讲堂里的众人还不知,隔着一道门,有一个陌生男子在静静品茗,旁听课业。
塾师在讲书,底下听课的听课,打瞌睡的打瞌睡,看画本的看画本。
乔大宝拿正经书挡着不正经,捂嘴正在兴头上,从头到脚都透着“玩物丧志”四字。
妙荷见状,轻声问了句:“你怎么不听课?不想进宫了?”
“啊?”
乔大宝转过脸,反应过来妙荷问的话,嘴里嗯了一声。
“嗯,不进了。”
二宝不想她去她就不去呗,她还会害自己不成?
她又低头看书,前头突然响起一句惊叫:
“秀环!你怎么了!”
廖秀环突然从位子上跌倒,捂着肚子冷汗津津,脸色苍白,跟一滩烂泥一般,几个女孩儿一起出手都扶不起她。
那模样可是瘆人,大家吓坏了,一时竟都呆呆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蕙对姬殊白说了句“请公子稍等”,便掀帘出去,高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扶到榻上休息,再去叫大夫!”
“对了!”一个女孩转过脸,对乔大宝道,“大宝,你妹妹不是会医术吗?你家离得近,你去请她来救急吧!”
人命关天,乔大宝立即放下书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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