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奏疏在天下是很普遍的。”
“当初陛下不止一次的吐槽过,但百官依旧是我行我素。”
“原因便在于这身官僚气。”
“他们害怕担责,也害怕被治罪。”
“出了状况,第一反应就是把责任推卸出去,推到前朝身上,推到百姓、推到地方官吏上,反正绝不会落到他们头上,唯有先保住自己身上的官袍,才会去考虑赈灾救灾。”
“对于这种状况,陛下想要的是‘责实’!”
“归于务本!”
“你在翰林院看这么多奏疏。”
“耳濡目染之下,无意识的沾染了这身习性,自然不会得陛下所喜。”
闻言。
花纶不由冷汗涔涔。
他之前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因为他不可能去得罪其他朝臣,又要兼顾到各方影响,只能在这些奏疏上,为其他官员说些好话,但这无形间,已跟陛下想要的官员相反了,这又如何能得陛下器重?
花纶深深的看了眼夏之白。
眼中满是忌惮。
夏之白不在朝堂,却对朝堂一些状况,了解的如此深刻。
当真是有些吓人了。
但就算如此,他又能如何做?
他只是一个翰林院编纂,又无多少实权。
岂敢去得罪朝廷重臣?
夏之白道:“在这种情况下,就要学会投其所好。”
“揣测上意,某种情况下,是让上位者不喜的,但有时,又很受上位者青睐。”
“既然当今陛下想官员务实。”
“那你就务实。”
“只是以你的情况,多半不愿去得罪朝臣,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用数据说话。”
夏之白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纸。
花纶眉头一皱,他狐疑的看着上面的纸,眼中满是不解之色。
数据?
什么数据?
将朝廷的一些数据用阿拉伯数字表示?
他能看得明白,陛下看的明白?
这不是在自找没趣?
夏之白笑了笑,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这张记着一些阿拉伯数字的纸上,画了一条线。
花纶目不转睛的看着。
还是不明其意。
夏之白继续画着,他横竖各添了一条带箭头的线。
三条线出现在纸上,成了副‘折线图’。
夏之白把这幅‘折线图’推到花纶的身前,让花纶好好的看一看。
花纶眉头紧皱,只感觉大脑空空,没看到有什么出奇之处。
只是当他跟下面的阿拉伯数字结合时,脑海突然闪过一抹灵光,整个人也陡然精神,将这张图纸放在身前,紧紧的盯了起来。
良久。
花纶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夏之白。
“这”
“这就是我教给你的办法。”夏之白道:“用折线图来表示数据,相较于干巴巴的数字,折线图能看出的东西更多,也更明了,也更容易为当今陛下接受。”
“当今陛下是布衣出身。”
“他对于数字这些并没有那么敏感。”
“你给他列举再多的数据,说再多的话,对他而言,都只听得进去少数几个词,就是你在要钱、要粮,说地方欠收等等。”
“甚至你列举的越详细,他还越发会去骂你。”
“觉得你心思没在处理政事上,而是在编造各种数据了。”
“就为了向陛下多要钱粮。”
花纶尴尬的笑了笑。
因为这好像是当今陛下的性格。
夏之白道:“这就是官员需掌握的变通之法。”
“贪官要掌握。”
“清官更要掌握。”
“通过这一条条对比的折线,明明白白的告诉陛下,某地发生了什么情况,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唯有看到那陡转直下的折线,当今陛下才能真的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
“而是一个随时可能要命的惨状。”
“除此之外,这些折线图,还可以用在比较历年历月上,对于朝廷查账,也有一定裨益。”
“对于天下政事,数据方面,是要做减法。”
“将一些长篇累牍的数据简化。”
“明了化。”
“只不过”夏之白撇了眼上面的纸,冷笑道:“若是朝廷真的开始将历年的数据用折线图的形式,全部规整一次,只怕朝中地方不少官吏的脑袋会落地。”
“总账虽对,但分账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