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足够了。
“伱要怎么做?”袁珙问道。
夏之白负手而立,平静的望着水面,双眼微微阖拢,淡淡道:“自然是立信,人不信不立,历朝历代的变法变革,首要的便是取信于民,从古至今,无一例外。”
“若是无信,又岂能让百姓跟随?”
“而我的立信,便在于商业上,通过我自己的运作,让天下百姓的生活好起来,也让他们坚信跟着我,他们的确能走向更美好的未来,当我做到这一步时,我便成功了。”
“历史是由底层百姓创造的。”
“天数也是。”
“想改变历史,就得先改造百姓,百姓相信了,大势自成。”
“百姓.”袁珙低眉,苦笑一声道:“你似乎有些太迷信百姓的力量了?他们没有这么强的力量?尤其你似还说过想要废除‘士’,天下又有多少人会让你如愿?”
夏之白平静的看向袁珙,道:“矫枉不可不过正,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士人哭,总好过百姓苦,是这些士人搭建起了大明的政治体系,若是不将这些人剔除,又如何重建一个新的?”
“至于迷信百姓.”
“这并非是迷信,而是相信百姓。”
“夫子,可曾看过诸子书籍,先秦诸子所著文章,大多数都是批评当权者的,鲜少有人会去责怪批评百姓,然如今的士人如何?多是阿谀当权者,而谤议百姓。”
“人还是这片土地上的人。”
“当相较于过往的诸子,少了堂堂正正,也少了心中的正气,也不再主持着正义,百姓是没有太多过错的,若有错,那也是当权者的错,这个道理,先秦时便为世人知晓,只是如今却越走越回去了。”
“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
“如今的当权者,义没有,却占尽了利,还不容被人说道。”
夏之白感慨万千的摇摇头。
袁珙沉默了。
第一次生出了羞愧的情绪。
夏之白并不畏惧失败,甚至并不在意失败。
他早就知晓自己会经历很多的失败跟挫折,他要面对的是这么多年下来的陈腐制度,是越发趋于私心保守的利益集团,在这群食利者面前,他注定会接连碰壁。
他早就看明白了。
他只是借着一次次的大胆,来试探天下的腐朽程度。
从最开始的朝堂,再到燕王府的开口。
他已试遍了文武。
也知晓了天下文武的模样。
夏之白对比的不是当代的贤者大才,他对比的是先秦诸子,他的视野无比的开阔,心境更是出奇的宽广,在这种情况下,又岂会为一些流言蜚语而中伤?
夏之白的意志无比强大。
袁珙恭敬的朝夏之白躬身一礼:“袁珙受教了。”
“自元代势颓之后,我便隐祸于天下,对于当今天下,其实是心有微词的,因为就我而言,当今天下是很矛盾跟冲突的,制度极其不完善,甚至立国之初,便有倾塌的危险,事实也的确如此,仅仅十几年,便爆发了‘空印案’‘胡惟庸案’,如今又有个‘郭桓案’。”
“接二连三的大案已昭示了大明根基的不稳。”
“尤其农夫当国。”
“更是让很多士人心生鄙夷。”
“当今陛下对士人的冷漠态度,更是让人望而生畏,天下其实不乏仁人志士,只是面对当今陛下的残暴,却是心生恐慌,久而久之,愿意出仕的人就越发少了。”
“这次若非姚广孝相邀,我并不会涉险前来。”
“但也算是不虚此行。”
夏之白意味深长的看了袁珙几眼,道:“燕王其实不是什么明主,只是大明的体制决定了,若是天下生乱,燕王是最有可能入主朝堂的。”
“当今陛下杀伐过重,若是论因果论,定会祸及子孙。”
“不过这非是真正的原因。”
“燕王之所以被这么多士人青睐,只是因为除了太子,秦王也好、晋王也好,对于士人都是嗤之以鼻,他们不相信士人,更相信那些莽撞率直的武夫。”
“燕王性格同样残暴。”
“但因为位列老四,却不得不收敛。”
“一啄一饮,自有天数。”
“我不知你因何而来,但我能告诉你的。”
“便是我不信命。”
“我始终坚信的是人定胜天。”
“如今的天下,真的太压抑太累了,地方的百姓,脸上也满是疲倦,他们的生活不该这样,也不该沦为权贵轻视看不起的存在。”
“若是当今陛下是刀。”
“那我便为底层百姓铸一柄锤子跟镰刀。”
“让所有看不起底层的人,都不得不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