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点了灯,却并不明亮,燃了熏香也盖不住满屋的药味。然而我此时哪还顾得到这些,我满心满眼都是床上的那个闭着眼睛的苍白消瘦的男子,同平日里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扑到床前,我拉起他的手,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是呜咽着,又不敢大声哭,泪水一颗颗的落,模糊了眼睛,只能用力的眨。
文川的手微微动了动,我能看到他努力了几次才睁开的眼睛,也只有这睁开的眼睛让我还能感受到他的生命,他那冰冷的手和若有若无的气息给了我无尽的恐惧,让我连哭泣的胆量也失去了,唯恐眼前再一模糊,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川哥哥,愉儿来了。”
也许强撑着精神等我耗去了他太多的力气,文川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殿下,不可再动气力了!”
见他还要努力开口,一旁把脉的环佩突然开口阻止,我猛地看向环佩,只见她已变了脸色,那神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不对,不是服了解药了么?
我在环佩脸上看到了转瞬即逝的异样,没能看清,也无从深究,感觉自己快被淹没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悲伤却哭不出,甚至快要不能呼吸,快要失去意识。
“川哥哥,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理智告诉我绝不可以昏倒,我的周围传递给我的信息过于混乱,让我无暇整理,只是凭感觉喊出了这句话。我感觉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没什么劲力,但已让我深深的真实的感觉到了他,我恢复了一点神志,开始大口的喘气,除了喘气,竟什么都说不出。
我们只是这样互相望着,我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我的全部意识就只有眼前的他,就连身后站了旁人都浑然不知。
直到我发现文川的眼神越过我看向后方,我才僵硬的转过头,只见一位贵妇打扮的女子站在后面,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表明了她的身份,是去年嫁给文川的太子侧妃的赵惜墨,那位身份高贵的宗亲郡主。
我又看到她身后面色焦急的小喜,王妃要进屋他自然是拦不住的。
我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那赵惜墨神色平静:“你一定是愉儿妹妹,殿下常提起你,你能来是很好的,殿下他——”
她顿一下才道:“一定十分想念你。”
我看着这个温和的女子,红肿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藏不住她的悲伤。
“赵姐姐——”我艰难的开口。
她看着我:“妹妹,不能耽搁了,刚得的信儿,皇上和几位娘娘要过来,静云和王爷已经去门口迎了。”
我又是猛地心惊,天已经黑了,此时皇上还要赶过来,意味着什么?
我回过头去看文川,难道我就只能陪他这样短短的一瞬?他看了我,又看向赵惜墨,她会意的开口:“殿下放心,臣妾会安排妥当。”
我忍不住又哭了出来,文川还在担心我是不是能顺利出府,他总是这般为我。
“走吧,一会外面人多起来了就不方便了。”赵惜墨示意环佩扶我起来,往门而去。
我最后回头望向文川,看到他眼中竟似含着泪,这么多年,他的眼中从未有过泪,这代表着什么,我不敢想,也来不及想,作势要冲回床边,可终究还是被环佩和小喜给拉了出去。
外面人已经多起来,都在预备着接驾,此时往拱门出是来不及了,宫中不少人都是认得我的。赵惜墨只得顺势把我带到内院一间厢房,一进屋,我急急的拉起她的手:“赵姐姐,殿下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那解药呢?”
赵惜墨眼里噙了泪,哀声道:“那药服下时是见效的,太医们也都看着呢,今儿一早人便醒了,还能说话,谁知过了午时又不好了,太医们议了很久,也没个结果。现下皇上也来了,难道,难道……”
我还未出声,小喜便匆忙将她劝去接驾了,环佩扶我坐下,我愣了一会,这才开始整理刚才发生的一切,屋内没有点灯,黑暗中我回味着赵惜墨的话,回味着文朗急切的冒险带我夜入太子府,回味着小喜提到的“他一直强撑着等我”,还有文川眼里的泪水。
外面忽的安静了,皇上在这夜半过来,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个可能。
我摇着头,拼命的想甩去这个念头,可甩掉的只有泪水,悲伤铺天盖地而来,又不敢出声,只是咬着唇,无声的落着泪。
外面又嘈杂了起来,很多人喊着太医,我猛地站起,奔至门边,听着外头杂乱的脚步声,心如刀绞。正在计较现在出去会怎样时,环佩忽然低声叫:“小姐,有人过来了!”
正说着,外面的脚步就已到了门口,我顾不得拭泪,赶忙和环佩退至一侧。来人推开门,是个内监,他朝屋里扫了一眼,见了我们,道:“你们两个,把灯点上,过来伺候着!”
接着回身道:“娘娘请这屋里歇着。”
我听了一惊,一时也无它法,环佩去点了灯,我则尽量低着头立在一旁,心中盘算无论是哪位娘娘恐都是瞒不过去。
宫女扶进来了一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