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回到别院,一路无言。夜深不眠,心中依旧翻腾着相见时的场景,疑惑、焦急、难过,各种心情一齐涌着,忍不住又是泪洒衣衫。直到天蒙蒙亮,累极的我才昏昏睡去。
待醒来时发现睿蓉守在我床边,见我醒了道:“姐姐总算醒了,已经过了午时,吃些东西吧。”
一旁的环铃端过一碗燕窝,我看着环铃,突然想起:“环佩呢?叫环佩过来!”
环铃见我急切,忙应声而去。环佩很快进来,我见了忙从床边站起,环佩几步走近握着我的手,扶我坐在桌边,睿蓉亦坐在一旁。
“环佩,”我脱口刚要问,心中又是一阵恐慌,“环佩,川哥哥的身子……”
环佩咬咬唇,道:“小姐,殿下的状况,怕……不是很好。”
“什么叫不是很好!”环佩脸上的黯然已经吓坏了我,“环佩,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是如何?”
“小姐,殿下所中的毒奴婢从未听过,也诊不出来,只是从脉象看,毒已至深,且似乎不止一种,”环佩顿了一下,见我皱眉,又道,“世上许多解毒的法子都是循着以毒攻毒的道理,那解药许亦是如此。现下,只能盼那解药能有惊人后效了。”
我的心又慌了起来:“这般说,你是没有法子的了?”
见环佩低头默认了,我不甘心:“若是那聂神医在……”
不料她却摇头:“小姐,师傅说过,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先,即便研究解毒之法,也是针对那世上自有的毒物毒草。至于那些人为刻意调配出的毒药,若要解之,必是擅用毒之人,师傅他是不屑为之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如此说来,我已再不能为他做什么,这泪已又是止不住的滑下来。
睿蓉见我落泪也是着急:“姐姐别急坏了身子,晨间王爷来过了,嘱我好生陪伴姐姐,说今夜许还接姐姐过去与殿下相见,万不可此时先乱了方寸。”
环铃接口道:“是啊小姐,王爷允诺定会兑现的,方才二少爷也过来了一趟,说是那两个邪教头目在军中严密看守并无异样,那解药应该是真的。”
我听了看向环佩,环佩微一迟疑:“是,还能见到的。”
我没有注意到环佩说话的时候闪躲开的眼睛,也许并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我下意识的拒绝再接受不好的消息,只是强打精神开始盼着夜晚的到来。
午后至傍晚,睿蓉和环佩环铃三人轮番以保重身子、夜间还要劳累以及莫让太子见了担心之类的理由,劝我进些饭菜,可我又怎么吃得下。天色渐晚,我收拾齐整,坐在桌前等文朗,自戌时等到了子时,还不见文朗过来,叫环铃去门口迎了几次,也不见人。
我拼命的压抑着情感,也不出声,只是在心里酝酿着见了文川要说的话,昨日事出突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睿蓉也是心急,亦陪着我不肯睡。环佩心疼又着急的看着我们,也不知说什么好,比起呆滞的我来,她倒更加坐立难安一些。
劝了几次无果后,环佩叹一口气:“也罢,两位小姐都不肯歇着,看着是要彻夜了,那奴婢去调两杯参茶,给小姐们提神醒脑,补充气力。”
此时的我感觉头有些晕,几乎要吐出来,心知是耗了太多力气。怕自己很快就要撑不下去,见她端了参茶便强迫自己饮了。
又挨得一刻,见环铃进来,依旧是摇头,我继续着失望的沉默。
环佩此时道:“小姐在床上靠靠吧,养养精神,王爷过来了立刻就走,也不耽搁的。”
我此时也觉得倦意袭来,便在床上靠了歇着,谁知竟很快睡了过去。
梦中来来去去的都是川哥哥离京前的那个温暖的笑容,以及昨夜留给我的那双含泪的眼睛,他是那么苍白、虚弱,让我心疼得想哭。他又有些缥缈,让我看得到,够不着。
渐渐的,我感觉到了梦的不真实,甚至知道自己是在梦中,我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做,不可以睡。我拼命的要睁开眼睛,却抵不过那眼皮上的千斤重力。我感受到身边有人和脚步声,我急切的希望有人能将我从梦中拉醒,急得要哭出来,我想要呼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梦中的情景越来越昏暗,渐渐的看不清楚,在坠入完全的黑暗前,我似乎听到了有人在低声的说话和隐约的哭泣,以及,清晰的钟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我感觉自己醒了过来。昨夜的种种最先涌上脑海,刹那间巨大的恐惧笼罩了我,压得我透不过气。
钟声,我是不是听到了钟声?我渴望自己回到梦中,哪怕是那无边的黑暗,也好过如此残酷的我无力承担的现实。我努力的说服着自己这还是在梦中,只要我睁开眼,就还是一样的夜晚,环佩叫醒我,告诉我文朗来接我去见川哥哥了,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我却终究没有睁开眼睛的勇气,因为我清晰的感觉到了头下的枕头,身上薄被轻轻的重量,还有窗外鸟儿的叫声,一如我生命中每一个早上,还有,被汗浸得湿透的冰冷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