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落了,有人打起帘子,面前一座宫殿,门口牌匾上锦粹宫三个大字,已有管事的姑姑侯在门口,恭声道:“恭请小主——”
环佩伸手来扶,我故意顿得一顿,才扶着环佩下轿,此时后头又来了一顶小轿,下来一位蓝衣女子,并不识得,那管事姑姑见状福了一礼:“奴婢锦粹宫徐素参见两位小主!”
徐素话虽这样说,却是朝我而拜,我刚欲开口,那蓝衣女子便几步迎上前去:“姑姑万不可多礼,依瑶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姑姑多关照呢!”
她带来的丫头随即送上一锭银子作赏,那徐素接了赏,稳然笑道:“谢小主赏,真是折杀奴婢了,有什么需要小主吩咐便是。”
环铃此时在我耳边道:“这是西安王道台家的。”
我听了微微勾了一下嘴角,也未作声。
待那王依瑶被宫女引着进了锦粹宫大门,徐素赶忙又回转过来:“慕小主久等了!奴婢已将处所安排妥当,这就领小主进去安顿。”
见她如此,想必文朗有过吩咐,我也不多问,只淡笑:“姑姑不必多礼。”
锦粹宫比邻锦华宫,是一处很大的宫殿,历来待选的秀女和中选后尚未册封的小主都是住在这里,由教养姑姑们教习宫中规矩。也因着这个用途,锦粹宫除正殿外的十几个殿阁院落不分主次,景观陈设均相差无几,为的就是对初进宫尚未册封的小主一视同仁,免得将来得了高位的心中不忿,给这锦粹宫的管事下人惹来无妄之灾。
绕得几个回转,我随那徐素来到锦粹宫最北端的一个院落,名“梅院”,是锦粹宫中六个较小院落之一。依着规矩,若是候选的秀女,则“春夏秋冬星月”六大院落各住六人,“梅兰竹菊清香”六小院落各住四人,我等已中选的由于身份不同,且可按例自带两名丫头入宫,则大院落住三位,小院落安排两位。
我被让进这梅院正堂,徐素亲自叫过在这院中伺候的一个内监一个宫女给我介绍:“慕小主,这是分在梅院伺候的巧梅和小永,供小主差遣,待日后册封之后内务府自会依例分配殿阁和奴才,这段时日有不周到的还望小主多担待。”
“多谢姑姑,”我点头,知道这院中还该有一位:“不知这院中住的另一位是哪家姐姐?”
徐素一低头:“回小主,这梅院暂时并未安排其他小主。”
我一怔,知道大概是文朗的安排,只是这样的优待似乎过于明显,难免招人口舌。
见我若有所思,徐素又道:“小主不必挂心,锦粹宫殿阁尚多,此次入宫的小主总共二十余位,且要住的时日也比往届长些,故遵皇上吩咐都安排住得松散些,这些个小院落大多是只住一位的。”
我淡淡一笑,心中感叹文朗的苦心,这种新进小主处所安排的小事,莫说不该皇上插手,恐怕就连太后都是不屑过问的,于是也不再多说,命环铃赏了一锭金子给那徐素,谢着打发她回去了。
我看着并排站在那略显拘谨的巧梅和小永,年纪都不大,一个是一身淡青色的低等宫裙,一个身着浅灰色的普通内监服饰,在宫中,这两种衣衫是最最常见的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类暗淡单调的颜色也代表了这辉煌又苍白的宫廷。
想至此,一抹笑意漾上嘴角,带了几分讥诮和自嘲。
回过神再看他们二人,已由拘谨变得有些惶恐了,低着头,却又小心翼翼的偷偷看我,我将嘴角的笑意展开来,问那巧梅:“你这名字倒是与这梅院颇为贴切。”
那巧梅谨声回道:“回小主,奴婢的名字就是按着这院子起的,不仅奴婢,这其余十一个院子也都有个巧字头的宫女,巧兰巧竹之辈都是有的。”
我听了觉得有趣:“十二巧?那倒是十分难得,不知是谁为你们起的名字?”
没想到巧梅竟笑了一下,道:“哪里难得!锦粹宫的宫女内监换得勤,十二巧不过是名字而已,人早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奴婢领了这名字快三年了,并不知道原来是谁起的,应该是哪任管事姑姑为着方便纳管,按着院落起了名字。”
我一愣,随即懂了,这里是历届秀女小主住的地方,那些女子初入宫廷,自然会颇信任第一任伺候的宫人,一朝册封,便将锦粹宫的宫女内监要了去,也是常理。
我见这巧梅讨喜大方,言语倒也伶俐,心里已生了几分喜欢,便问她:“这前任巧梅想必已是升了品级或是出宫了吧,先帝两年不曾大选,你便是等了两年多,可曾心急?”
本以为巧梅定会侃侃而答,不曾想她忽然黯下了脸色,顿了顿,只道:“奴婢不敢心急。”便不吭声了。
我自是疑惑,也没急着问,那巧梅明显不欲再说,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还是小永推了她一把,对我道:“小主一路辛苦,时候也不早了,奴才这就去端膳!”
巧梅这时也回过了神,忙深行一礼:“奴婢无状,小主赎罪!”
我笑一下,点头,“你们去吧。”
他二人退了出去,环佩和环铃四处忙碌,我兀自想着心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