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日子一天凉似一天,日子依旧平淡而汹涌,在文朗的左右前后扶持下,后宫里表面上倒也没有谁获了独宠,大的依旧是荣贵嫔和静婕妤两厢计较着,偶尔施些小惠收买人心,并没有大动静,庆嫔看起来着实得了文朗的几分心,只是她似乎没什么野心,愈发的温柔谦逊,实在让人苛责不得。
有三足鼎立,旁人一时半刻也插不得进,纯笙和紫琦本来得宠不多,只是她们一个琴艺出众,一个绝色灵动,让文朗颇有些流连,也是时常奉诏伴驾。接下来便是我,依旧安心扮演着一个不温不火的妃嫔模样,稳稳的瞧着。
环佩本说好一月即归,不想却是在十二月二十方才回来,着实让我心急了好些日子,一问才知是那聂禾的妻子也怀了身孕,算着日子是十一月临盆,聂禾本想迟些日子再北上进京,可他妻子坚持守约,于是只得将孩子生在了京城。
聂禾夫妇飘荡惯了,身边并无使唤之人,聂禾虽是神医,月子中却也有不周之处,环佩自然得帮着前后照料,这才迟了回宫的日子。
我问:“得了男女?”
环佩笑:“是个女儿,可是漂亮呢!”
“女儿好,娘说最是贴心,”我有些羡慕的道,“家中如何?”
环佩点头:“老爷夫人都好,叫奴婢跟小姐说不用记挂。”
“怎么能不记挂——”我问,“对了,小嫂,她也快生了吧?”
“是,奴婢特意替雯夫人把了脉,胎像很好,”说到这,环佩有些神秘的凑过来,“依奴婢看,是个男胎,雯夫人可要扬眉吐气了。”
我戳她的头:“平日里也没亏待过她啊,你可是长本事了,羞也不羞!”
环佩性子是极好的,从没有眼红嫉妒的事,只见她吃吃的笑:“总归是咱们丫头里的凤凰了,小姐,师父从来教的没个规矩,只遇见些什么病症便指点些什么,这回奴婢真真的学了些养胎调理之道,小姐将来总是用得上的。”
我听了微微一怔,一旁的环铃发现了,立刻开口:“自然是用的上,现在宫里头就有两位了,将来指不定会有多少皇子公主,小姐封了高位,少不得要帮皇上照抚有孕的妃嫔。”说罢还轻轻拉了环佩一下。
我只是淡淡的笑,并不开口,这些对目前的我来说,实在是太过缥缈。
很快问:“睿蓉呢?她好不好?我听皇上说,她爹爹已领了官职了。”
“是,奴婢前日去的时候,听说这两日石大人就要接睿蓉小姐过去了,还叫我代为转达石家的感激之意。”
我点点头:“这样也好,过了年,很快就是春天的大选,从自家出来总是名正言顺得多。”
环佩道:“是啊,等睿蓉小姐进了宫,小姐也就不寂寞了。”
我瞧她一眼:“我现在会寂寞么?”
“总归是没个能说贴心体己话的。”
环佩一针见血的道明了现状,倒是不假,在这宫里,虽说是有几个熟络亲密的,但的确还是隔着一层,敞不开那些真正的秘密。
心中不免有些惆怅,我慢慢踱到外屋,眼神飘过门口,忽然一阵惊喜,几步跨到门口:“呀,下雪了!”
伸出手,我感受着星星点点的雪落下来,只那么轻微细小,飘飘荡荡的似没有一丝份量,着地即化,连地面都不曾打湿。但终究是下雪了,触手微微的冰凉无声的烘托着冬日的氛围。
我的心有些无名的雀跃,迈步到院中,深深吸着有些寒冷的气息,舒畅之余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姐又在胡闹了,雪还没积起来,这会子最是冷。”
环佩给我手中塞了一个热热的手炉,环铃在身后给我披上一件大毛氅,有些发冷的身子很快有了暖意。我的颈子婆娑着大氅的毛领,温暖又微痒,朝环佩只是笑。
我的体质属微寒,小时候身子并不大好,后来习了些武,环佩又帮我调理了好几年,现在已与常人无异,只是到了冬天十分怕冷,很容易便会全身冰冷。以前文川时常为我寻了贵重皮毛御寒,有不少稀世珍品,只可惜入宫的时候都是带不进来的。
这件毛氅是入冬时候文朗叫人送来的,尽管它并不符合我的位份,由于无人与我同宫而居,我也只是在自己宫苑里头穿穿,倒不曾给人瞧见了去。
这雪一直断断续续的下了七八日,直至整个宫苑里都积了白白厚厚的雪,几个内监日日几遍的都扫不完,老天爷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了晴。
本朝近十年来都不曾有过如此大雪了,又恰逢年底时分,眼看着即将迎来改年后的弘元元年,天又异常的晴朗起来,于是满朝上下都称此为大大的祥瑞,昭示着改元之后的繁荣昌盛,乃大吉之兆。
眼看过年了,宫中众人也是一日日欢喜起来,各宫各院,处处透着喜庆。
除夕,乾元宫先是在日间宴了群臣,傍晚又设了宫宴,文朗和太后召了后宫所有妃嫔一并参加。
这一年,风尘雨雪,发生了太多悲离,终于要送走这德顺朝的最后一日,迎来弘元之世,众人是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