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后只一眼便扫清了全局,只见她微笑着朝庆嫔道:“庆嫔有了身孕,身子可还好啊?”
庆嫔忙低头行礼:“谢太后,臣妾一切都好。”
太后点点头,复又朝人后招手:“还有安常在,来,坐到前头来。”
太后开了口,躲在最后面的安常在也只得谢了恩,走上前来,众人这才发现安常在五个多月的肚子已经颇为可观,瞧着她走过来,我正欲立起身子让她落座,一旁的纯笙却早早站了起来,让位而去,那略带落寞的背影几乎无人注意。
安常在再次朝上头行了礼,小心的坐了,谦卑而饰,也不言语。
夹在她们二人之间,我倒有些不自在了,只得低头慢慢的小口啜着汤。
文朗似乎有所意识的收回了眼神,荣贵嫔代表后宫妃嫔敬酒,说着些场面话,众人皆是举杯随着,紫琦念着些笑话讨太后欢心,大殿中复了热闹,只是我周围这方区域依旧沉默。
好在好事者处处可见,安常在下首坐着的正是明贵人王依瑶,花枝招展的她怎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况且她搭讪的本事向来高明,一副真诚关切的模样很快便引了安常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开了口。
王依瑶还时不时的想把我扯进话题,我并不热络,只是偶尔随着点头。
“害喜倒不那么重了,只是身子已经有些沉,腰腹上酸痛坠胀些。”
约合过了小半个时辰,另一侧一直没有出声的庆嫔听了安常在这话忽然有了反应,她扭转了身子,越过我去问安常在:“可请了太医瞧?”
安常在刹那间有些意外,很快陪着小心答:“前些日子痛得厉害,麻烦太医来过一趟,太医说是正常症状,只需平日里多活动些。”
庆嫔有些反常,似乎不放心的追问:“不碍么?”
安常在点头:“太医说人人都是这般,不碍的。”
随后又补了一句:“这几日,已好些了。”
宴会初时王依瑶曾想着法子与庆嫔攀谈,都是遇了冷,此时见庆嫔主动开口,当然求之不得,得了空赶忙插话:“姐姐可是身子有不爽快?定要请太医勤来照看着,万不能出了差错呢!”
庆嫔点点头,并不欲答话,只是朝安常在友善的笑了笑:“你身子沉了,平日里总要多注意些。”
安常在自是连忙称是,我离得最近,能明显看出庆嫔这一句话只是敷衍,甚至是有转移话题和遮掩的意味,她眼中隐约的几分如释重负让人疑惑。
正此时,文朗又瞧过来,淡道:“要是身子乏了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这话自然是说给我左右二人的,她们早已硬撑了许久,得此言自然顺势告退,我也如往常一般趁机离了席,不再在这殿中观赏众人的争奇斗艳。
各人的贴身丫头一直侯在身后,环佩也是一样,我起身后发现环佩有些出神,便轻声唤她:“环佩,走了。”
环佩这才回过神,朝周围看去,忽然几步赶上了前头正要跨出殿门的庆嫔,伸手搀了庆嫔的手臂,庆嫔一愣,很快不着痕迹的将环佩推开,环佩也不坚持,回转到我身边。
我十分讶异环佩的举动,但此时人多眼杂,自是问不得,如常走出大殿,瞧着前头庆嫔的软轿去得远了,这才扭过头瞧环佩:“你刚才做什么呢?”
环佩神色古怪,扶着我快走了几步,转过林子,才附在我耳边道:“小姐,庆嫔主子的胎恐怕不好。”
我吃一惊:“怎么?”
环佩前后瞧瞧,往来还是有人影的,遂道:“咱们前面再说。”
加快脚步走得远了些,我们寻了条僻静小路,环佩道:“小姐,你可曾发现庆嫔主子对于安常在的身子很是在意?”
我点头:“确实有几分反常。”
环佩一语中的:“依奴婢看,她在意的不是安常在,而是安常在身孕的症状。”
我一挑眉:“哦?安常在的症状有什么特别?太医不是都说了不碍事。”
环佩摇摇头,低声道:“安常在说她时常腰腹上酸痛坠胀,这症状的确没什么要紧,是因为她的身孕已有五个多月了,胎儿成形渐大,十有七八都是这般。只是看庆嫔主子的模样,好像她也有同样的困扰。”
我有些了解,又疑惑:“你是说五个多月是正常的,那庆嫔三个月的身子——”
环佩面色沉重:“那便非常不好了。”
我皱眉:“不好是什么意思?”
“照理三个月的身孕是不该有酸胀之状的,若有,便是极其不妙。奴婢本来也不敢确定,方才庆嫔起身离开的时候,奴婢大着胆子去搀,便是想验证一下。”
我心里一紧:“如何?”
“身上微热,掌心发烫,如果再加上面色潮红,腰腹酸痛坠胀,人见消瘦——”环佩顿了一下,“是明显血热所引起的小产征兆。”
叹口气,往前慢慢走着,心中有些为庆嫔遗憾,但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忽然想起来:“环佩,这血热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