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一日午后,忽然有了提审的旨意,来提我的内监并不熟悉,内务府官员对他却颇客气,我心中明了,也不多问,以颜面不整有辱上观为由向看守讨了只银簪,将散开的长发简单挽了起来。
那内监果然将我带至仁寿宫,刚一迈入正殿,我便远远的跪了。
依我朝例制,仁寿宫正殿之中,除皇后可近前服侍外,其余妃嫔未经召唤时,三品以上可近至一丈,五品可至两丈,其余均要在三丈之外。我目前戴罪之身,自是要跪的最远处。
朝上头瞄了一眼,除了太后,还有荣修仪、静贵嫔、岚婕妤、怡婉仪,都是高我五级以上需要跪拜的:“臣妾拜见太后、几位娘娘主子。”
“嗯。”
太后应了一句,既是提审,自然不会叫起,我便直起身子,安静的跪在门边,前头还跪着太医院院使,却不见那李仁贵,文朗不在,局面让我有些疑惑。
“去请皇上了,一会就到。”太后的话不知说给谁听的,稍稍安了我的心。
很快便有通传文朗到了,他急匆匆的大步迈进殿门,路过我身边时明显顿了一下,众人盯着,我自然不敢抬头看他,文朗见过了太后,又免了几位妃嫔的礼,刚坐了便问:“母后,今日这是?”
太后稳稳的开口,表情温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皇上,庆婉仪的事也拖了几日了,整个后宫都瞧着,今日便审结吧。”
文朗虽心中有异议,口里只能应着。
太后转而看向太医院判:“金太医,你便说说看。”
金院使得了旨意,第一句话便语出惊人,让我心中当即咯噔一下:“是,启禀太后、皇上,太医院六品太医李仁贵因误诊及监管汤药不力,已被裁定闭门思过十日并逐出太医院,但今日得报,那李仁贵竟失踪了。”
太后和几位妃嫔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有文朗现出惊讶神色,却没有开口问什么,我注意到了院使口中的误诊二字,皱紧了眉头,此时太后又道:“继续说。”
金院使一躬身:“是,经太医院查,庆婉仪的汤药饮食、起居物品,并无特别异常,那汤药中确实有人为添加之物,与景和宫中搜出的药渣相符。”
我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李仁贵失踪,起居物品无异常,药渣相符,还有那碗赖不掉的燕窝,这是真的要制我于死地了。
我往上头看过去,文朗也是皱着眉,沉着声音开口:“你可确定么?”
那院使一颤,忙回道:“是,微臣尚有下情禀告,这两日微臣及两位院判仔细查验得出,那添加之物含的芫花和半边莲看似于胎无易,但辅配得当,是驱毒保胎的良方,与微臣们近日为庆主子医治的方子有异曲同工之效,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庆主子曾经身子好转了几日,便是那药效所致。”
见众人皆是惊奇不解,院使又道:“庆主子前些日胎相异常,经查并非由于血热之症,只是表现出相似血热症状,李仁贵误诊为血热,开的方子温和无奇,耽误了庆主子的医治,故而那添加之物虽确是出自景和宫,却并非致使庆主子小产的原因,反而某种程度上延缓了病情。”
文朗点头:“你是说,婉仪小产并非源自汤药?那又是何原因?”
院使谨慎回报:“回皇上,婉仪主子应该是中了某种慢性毒物,服了药后虽有好转,但最后那日接触了催化之物,致使毒发小产。”
荣修仪在一旁开口,意指明显:“催化之物,庆妹妹最后那日不是未曾进食么,会有什么催化之物?”
“嗯,”太后会意,“那燕窝可查了?”
“回太后,那燕窝并无剩余,臣等无法查验。”
院使退出去后,我依然揪着心,我的嫌疑看似排除了大半,实则还有最后这一个重头,若是确认那燕窝是催化毒发之物,那么我的罪过便更大,长期以来处心积虑的下毒,阴险狠毒之至的人,便是我慕冠愉了。
正处僵持之时,忽然有仁寿宫的太监来报,庆婉仪求见。
上头的几位都是意外,太后微皱了眉:“叫她进来。”
很快我便看到一抹淡蓝色的裙角行过,从有些浮晃的脚步可以看出她身子的虚弱。
庆婉仪走上前刚要跪,太后便发了话:“行了免礼,怎么不出小月就往出跑,先坐下。”
但庆婉仪还是颤巍巍的跪了下去:“太后、皇上,臣妾特地赶来,是有要情相禀,半刻不敢耽搁。”
“哦?”太后一脸疑问,随即道,“你说。”
“是,”庆婉仪垂首,“太后、皇上,臣妾自有了身孕以来,处处小心时时谨慎,却还是福薄失去了孩子。臣妾不敢妄言有人相害,但有下情不得不报,”
她顿一顿,向我侧了一下头,似乎要来看我,我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咬了唇。
很快又听见她的声音:“那日,愉妹妹送来的雪燕窝,虽确实送至臣妾面前,但臣妾因身子不适,实际并未服食。当时臣妾屋内刚好并无旁人,故晓荷上禀之时并未言明,致使愉妹妹蒙冤。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