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离去后,在场众人俱沉默着,文朗不发话,我们不能离去,也不愿意离去,于是就只这么坐等,将近一个时辰过去,文朗一直沉思,一言不发。
进进出出的太医和下人们看着几个主子这般严肃,都极谨慎,丝毫不敢发出什么大的动静,低声嗡嗡的传话忙碌着。
直到一声啼哭划破永祥宫压抑的气氛,就如撕开浓雾的一道光,那哭声算不得洪亮,甚至有些虚弱,但是足以让众人皆是一震。
文朗一下子站起来,同样立起身表达兴奋的还有荣妃,我和静妃对视一眼,也随着起来。
很快有接生嬷嬷踉跄着跑过来扑通跪了报喜:“恭喜皇上!恭喜皇上!喜得皇子啊!”
后头还小跑着跟着太医,急着问话的是荣妃:“皇子可好?”
太医擦着汗,也是满面喜色:“回娘娘,生产虽然艰险,好在皇子无碍,真是万幸,实在是祖宗庇佑。”
“安才人如何?”静妃是冷静的那一个,问出的话也是文朗在意的。
“安小主昏迷着,身子十分虚弱,不过,若是精心调养,也不是没有生机——”
太医有些殷勤,好像没有一同带来安才人的死讯,是莫大的功劳一件。
“去给太后报信儿,”文朗很快已经从最初的悸动中恢复,吩咐荣妃,又对静妃道,“你进去看看。”
荣妃领了太医去了,接生嬷嬷则引着静妃进了内堂,下人们都忙着给安才人的生产善后,殿中只留下我和文朗。
“恭喜——”我踌躇着称谓,“恭喜皇上。”
文朗温和的笑了一下:“你今天实在是大胆,要知道那池子很深,这些年溺了不少人了。”
“朗哥哥,落水的是睿蓉和你的子嗣,愉儿哪能袖手旁观,况且——”我低了头,“上回庆容华的孩子没能保住,愉儿心里一直不安。”
“愉儿,我早说了,那不是你的错。不过今天,不论如何,我都该谢你,”文朗抚着我的肩膀,忽然想起了什么,“愉儿,今日湖边到底是……”
话还没说完,忽然外头有了不少脚步声,随即有内监高声报:“太后驾到——”
我和文朗俱是诧异,荣妃才刚刚离去,怎么太后这么快就到了。连忙迎出去,荣妃伺候在太后身边,太后看起来已得了信儿,满面喜色。
我行了礼退到后头,文朗上前扶了太后进来坐:“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笑道:“哀家等了半天,实在放心不下,就说过来瞧瞧,这不,半路上遇着荣妃,这才知道已经生了皇子,快抱来给哀家瞧瞧。”
荣妃忙去招呼接生嬷嬷抱小皇子出来,很快就有婴孩的哭声由远及近,哭闹的孩子让接生嬷嬷有些心急,不断的低声哄着。
“来,给哀家抱。”
太后丝毫不介意,满面慈爱的接过孩子,轻轻的拍着。
我并不熟悉该怎样抱孩子,特别是面对那么小的一个身体,那小小的孩子面色有些红紫,眼睛是细细的一条缝,几乎睁不开,就只胡乱的哭喊挣扎着。
看着太后手法娴熟的抱着皇长子,能感受得到她满腔的关爱,那姿势看起来十分舒适。不知道是哭得累了还是怎样,孩子也逐渐安静下来,惹得在场众人此起彼伏的逢迎赞叹着,太后一改威严,对所有奉承笑眯眯的照单全收。
太后哄了孩子半晌,终于得了闲开口问荣妃:“乳母可找好了?”
荣妃领了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乳母过来:“早半月就寻好了,太后抱了半天也乏了,叫乳母抱下去吧。”
太后点头,将孩子交给那乳母,又盯着乳母抱了离开,这才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转向文朗:“皇上,这孩子可是皇长子,一定要细细的想个好名字,万不可随意了。”
文朗淡淡的笑应:“是,这几日就叫礼部拟了来看。”
“嗯,孩子生母出身不高,将来难免叫人轻视了去,”太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荣妃,“这安才人到底产下皇子,终归是功劳一件。”
静妃总是帮衬得恰到好处:“是啊,几乎拼掉了一条命呢——”
文朗当即点头:“是,朕也觉得她平日里秉性安和、灵心素性,如今产下皇长子颇为不易,就照母后的意思,晋为正五品嫔,以示嘉奖。”
此言一出,太后满意的点头,静妃淡淡的笑,我在心里十分吃惊,荣妃面上则变了色。
照例,正五品嫔位以上,是可以自行抚养孩子的,本来板上钉钉的由她抚养皇长子的事,眼看着就付之东流,难怪她急恼。
我从中看出了些端倪,太后似乎早有扶持安才人之意,而且还与文朗提过,这与她平日明里暗里帮衬荣妃的做法大有出入,回想起方才荣妃丝毫不顾安嫔死活的情景,疑惑更重,安嫔的落水原因一下子有了更多的可能。
在场都是聪明人,这后宫里,谁都不会傻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欲盖弥彰之法也不得不防。我有些迷惑,这后宫风向愈发的让人看不清,又也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