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文朗极少喊我的位份,私底下更是从未有过如此正式的话语,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呆滞,宫中规矩是人人皆刻在心里的,我连忙跪了,垂下头:“是。”
“瑾嫔与安嫔之事,事有蹊跷,你去查清回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觉得应该还有后话,就只仔细听着,果然,他略停,稍缓了语气,“你与瑾嫔交好在先,又救了安嫔在后,她们不愿与朕说的,或许会肯说给你听。你告诉她们,无论是何结果,朕都不会追究。”
又等了一瞬,再无声音了,我才低声应:“是。”
文朗又是轻叹,拉了我起来:“你懂得什么意思。”
我点头,说了第三个“是”。
我当然懂,我与她们二人的关系他分析得很对,特意给了正式的旨意只是希望我尽君臣本分,据实以报,不要偏倚袒护。
“朗哥哥叫查,愉儿便说,不必查了,平添烦恼,”我看着他,淡淡开口,“皇上叫查,臣妾自然尽心尽力,必定据实以报,给皇上一个结论。”
文朗点点头,带着赞许,我又问出我的疑问:“不追究?”
“嗯,没酿成什么祸事,添了皇子,追究与否朕还做得主。至于太后那边——”文朗看向我,目光又有了深意,“母后想必很快也分不出心管这些了,愉儿,你知道的。”
我扯了下嘴角,垂下眼睛:“是,快到五月了,所以宫宴才赶在本月二十六,而不是等到皇长子满月。”
五月,去年的五月,是国丧,太子和先皇先后辞世,今年周年国祭,自然重中之重,皇后位子空着,太后要主持*办各项祭奠,又哪里得闲心管这些后宫琐事。
“嗯,除了皇长子,还有致凡,他周岁了,也要避了祭月提前庆贺。”
文朗的话让我心中轰然一动,立刻五味杂陈起来。
致凡,文川和赵惜墨的孩子,靖城王世子,昭成郡王,出生后两个月就被太后接在宫中抚养,由于并非本朝皇子,致凡极少被抱出来露面,所以进宫近一年来,在我有意无意的闪避下,一次都未曾见过这个孩子。
沉默只会助长辛酸的气焰,我很快从恍然中清醒,笑了一下,撇开话题:“要查问真相,愉儿就必须去安嫔那一趟,眼下的状况,就算是朗哥哥给了特许,终是众目睽睽,全都盯着,光是荣妃那就不好说。”
文朗体谅我的心情,也不再谈致凡,点头道:“是,太医说安嫔的身子极弱,我就顺势下旨不让人过去,也是怕节外生枝。不过,也护不得几天,昨儿个在母后面前,荣妃和静妃都提起想去探望。”
“醉翁之意,想必都在皇长子身上,不知朗哥哥有何打算?”
文朗苦笑着摇摇头,眼睛扫向书案上的一摞奏折,我忽然想起了入宫册封时,文朗曾说过的“皇后之位暂悬,待先皇周年之后,另行册封”之语,眼看期限临近,估计前朝早已蠢蠢欲动,此时皇长子放在谁宫里抚养,将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风向标。
只是,安嫔的孩子由荣妃抚养之前几乎已成定局,后位也是她的胜算颇大,现下这种状况似乎又有变。
于是我大胆想到一个可能性,试探着问:“那——太后的意思呢?”
文朗没开口,示意我继续猜,我迅速回想了一遍近段时间来各宫的动静:“如果不是缓兵之计,就是要制衡他们两边。我朝规矩,嫔位以上方可自行抚养皇子,安嫔从才人一越至正五品,朗哥哥也是有打算的吧。”
文朗微微点头:“便是母后的意思。”
“哦。”我感觉许多事似乎有了头绪,却还模糊,因为尚有个关键的疑问,不能开口问,只得沉默。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文朗温和的看着我,笑了,“就快写在脸上了,怎么不问?”
“此间原因想必涉及前朝事,关乎权势之争,太后和朗哥哥的计划一定十分周密重要,”我坦白道,“愉儿还是不知道的好。”
文朗斜睨我,揶揄道:“你总是有许多的理由让自己疏远,听起来冠冕堂皇,倒像是我巴巴的找你来听朝政一般。”
“朗哥哥!”我红了脸,还兀自顽抗,“朗哥哥愿意说,愉儿当然想知道,只是整日里在后宫坐井观天的,怕帮不上主意呢。”
文朗不再理我的狡辩:“自三月起,鲜族便又开始不安分,总有些不大不小的纠纷挑衅,将军一派主战,丞相一方主和,剑拔弩张。母后的意思是,以后宫牵制前朝。”
“那朗哥哥的意思呢?”
我追问着,不相信文朗只盲目跟随太后的意思,没有自己的判断。
文朗并不意外我的敏锐,目光犀利:“应战,但战事时机尚未成熟。”
“三月开始的?”我心中有些明朗,问,“那——这种状况需要持续多久?”
“总要几个月的光景,”文朗若有所思,“想着待她足了月,就给她迁到景福宫去,躲开风口浪尖,省得全都惦记。”
“若要惦记,迁到哪里也是一样,”我淡淡评价,心想若是独居一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