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并没有表现出意外,虚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臣妾入宫三年,看了两朝后宫,各个不同却又各个相同,就只一直觉得娘娘是特别的,所以当时才求祺美人领了去见娘娘,娘娘给臣妾指了路,如今终于生下皇子,臣妾不是不懂感恩之人。”
我淡然:“你可知道,你的一时感恩,也许坏了谁了计划,也许更会害了你自己。”
安嫔轻轻一笑:“怎样都不过是个赌,况且臣妾也不曾赌输,不然就不会,也不该是娘娘救臣妾上岸,那么臣妾也许早已一尸两命了。”
“哦?”我意味深长的说道,“难不成,应该是别的什么人来救你,那倒是我多事了。”
我收起了代表着位份等级的自称,表示着即将进入要说的正题。
安嫔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怨恨,随即收起,低声道:“娘娘何必这么说。”
我收起笑容:“安嫔,不管我是不是不同,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是我在这么一个时辰来见你,不管你之前表现得多么诚惶诚恐、胆小怯弱,我也看得出来,你是聪明人,那么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你想必知道我今天的来意。”
她没有躲闪我的目光:“娘娘想知道的无非是外头都想知道的,臣妾说不记得了,不会威胁到任何人,皇上也没再追究,不是最好的结果么?”
我哼了一声,语气依旧淡,却极具含意:“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左右逢源下去?即使你想,别人恐怕也容不下你,况且你还有皇长子,你现在还愿意把抚养皇子的机会拱手让人?”
安嫔沉默了半晌,我也不催她,就只等着,最后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原本的,该是臣妾落水,立时便有候在附近的人将臣妾救起,然后一同指认贵嫔娘娘和瑾嫔。”
我心里吃了一惊,如果是这般,那我和睿蓉简直百口莫辩,这计十分厉害,但是更厉害的是营救之人并未出现,或者说,在附近,却故意不出现。显然这是安嫔所没有料到的,也合着她命不该绝,为着一时的感恩将我支走,这才有了当日一幕。
“你竟然肯?”我有点惊讶她的冒险,“且不说有多大危险,就单救你的人会不会出现,你之前不曾想过么?”
安嫔的声音透着无助和困惑:“臣妾以为,无论如何,那边是十分看重这个孩子的,想必不会食言,不曾想……那一刻,臣妾的确悔不当初。”
我想起当日湖边的异常寂静,小黛大声呼救后,也只有太后的人在附近,竟一个内监都没有,难道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不敢继续想下去,我和睿蓉,安嫔和皇子,这毒计一石四鸟,的确高明。
“你一定想不明白原因——”我沉默一会,出言帮她释疑,“早些时候,因为一些外头的原因,太后和皇上决定由你自行抚养皇子,你以为被封至嫔位只是皇上的一时情起么?你腹中怀的是个男胎,也就是皇长子,那边……自然是知道的。”
我刻意的也用“那边”来形容始作俑者,既然安嫔不肯言明,我也没必要再追问,何况已经再明白不过。
安嫔的表情又惊又喜,复而又是惶恐:“真是这样!……”
看向一边的素平,又看回我:“可是,我——”
我平淡道:“你不用急,旨意不会很快下来,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然后仔细想想你以后的路,你有了皇长子,恐怕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躲在暗处度日了。”
安嫔听了身子一怔,随即低下头,咬了嘴唇。
我也不求她一时半刻的就能想得明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也算是一块石头落地,话说完,我不欲多待,那边的宫宴是一刻都不等人,我这个更衣的时辰也够久了。
站起身:“何去何从,都是你自己的路,本宫帮不了你多少,好自为之吧。”
“娘娘!”安嫔叫住我,我知道她必然还有话要说,欣然等她的下文,她却又踌躇,仔细想了一下才道:“瑾嫔,她是想拉住臣妾,才……”
我笑笑:“这已不重要了。”
安嫔神色黯了一下:“是,皇上也没有追究,只是娘娘——”
我并不想催她做决定:“如果还没有想好,就不要说,本宫自认也没有什么本事能保你们一个未来,你自不必为难冒这个险。”
“娘娘,”安嫔十分感念我的体贴,满眼盈了泪,忽然缓缓的抬起手,却是指向素平,“她——是臣妾的妹妹,娘娘日后有什么事,自可放心吩咐。”
我听她一说,心里有些意外,我朝规矩,姐妹不可同时入宫,更不会分在一处,她们何以要双双进入这红墙之内,现下也无暇追问,好在她二人并不十分相像,安嫔提起来,我再去端详,这才觉得有些苗头,也是让人放心。
安嫔把这等秘密告知于我,等于明确表达了向我靠拢的意向,只是是否要参与这场争斗,我心里其实并没有拿定主意。
我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点了点头:“歇着吧,我有机会再来瞧你。”
出来后,叫素平带我到西屋换上环佩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