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模糊的影子,不是昏暗的夜晚,而是在这样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殿里,有许多人看着,他就站在那里,朝我微笑着,乔静云看着,致凡看着,文朗看着。
我忽然便明白了为什么李兆松说,变节的不是他,为什么皇后说我不可能力挽狂澜,为什么陈将军看到我会笑,会等我到了才让文川出来。
因为如果站在文川的角度,我嫁了文朗做妃,带了四海堂的人进宫来,要说变节的人,该是我,而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能在文川和文朗之间,做一个正确的选择来化解这一切,我的到来,不是解药,而是毒药,是催化这一切的毒药。
我不知道到底是陈将军利用了文川,还是文川主导了全部,文朗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抑或是,从头到尾,就只有我糊涂。
我张张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倒是他温柔的唤我:“愉儿,你来了。”
愉儿,你来了。
文朗曾经无数次在我出现的时候说过这句话,我却从没在文川那里听到过,也从没想过这话会在这样一个场面从这样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
见我不出声,他又继续开口:“愉儿,外面的人是你带来的么?”
我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他的面色沉了下来,指着文朗,语气平淡中带着指责:“愉儿,你当真选择了他么?一个想要你死的人。”
眼睛有点模糊,我眨眨眼,并没出声,只是贪恋着看眼前的人,那久违的挺拔身躯、英朗容貌,还有熟悉的声音,都让我那么舍不得醒来。
我的沉默让他有些急恼:“愉儿,你可知道,当年,是他害了我,你终是不信么?”
“你!”身后的文朗想必也是惊讶,听到这句,才终于有了反应,“你说什么!”
他却不理文朗,只是看着我,恢复了那异常温柔的神色:“愉儿,无论如何,川哥哥都不怪你,只是如今,还是那个问题,如果我要做大事,你会帮我么?”
我呆呆的看了他一会,缓缓的回过头,看文朗。
文朗看着我,似乎想要解释,又说不出,只是摇头,又惊又急:“愉儿,那不是他。”
我不说话,只是看他,仿佛要看穿他,看进他的心里,但我终究是看不穿,也留不下,所以我最后闭了眼睛,让一滴泪霍的滑下。
再回头,泪开始一颗一颗的掉,我这才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哽咽的几乎不能成言:“川哥哥,你回来了。”
他笑着点头,我则哭得更加恣然,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拿出四海堂的印信,摊开手给他看:“这是四海堂的最高印信,拿了这个,就可以让他们退走。”
“也可以让他们弃暗投明,”对我的话,他却并不满意,“对不对?”
我愣了一下,眼睛一抖,道:“对。”
“但是——”我用手擦着泪,却发现怎么都擦不干净,我知道自己是在跟一个过往告别,尽管我曾经试图告别过很多次,但这一次,将是斩断。
心痛得要命,几乎让我喘不上气,但最终还是要说,因为这才是关键:“但是,川哥哥,愉儿有话问你。”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久你都不来找我?为什么你如今又出现了?”我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说,遥遥一指文朗站的方向,“你要做的大事,是要抢朗哥哥的位置么?”
“愉儿,我只是要回自己的东西,”他看看我手里的印信,又看我,“还有你。”
“我么?”我自嘲的弯了弯嘴角,一步一步走向他,站定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到底是为了哪个更多一些呢?”
“愉儿——”他微微皱了眉,“你又不讲道理了。”
听到这句话,我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发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非要我承受这一切。
“那么,曾经的誓言你还记得么?”我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丝毫不敢停,必须要做一个最后的确认,“在你还是太子的时候,你说过要立愉儿做皇后的,你不记得了么?”
我直直的盯着他:“可如今,你领了陈将军和李将军攻进来,你又要立谁呢?”
我伸手一指乔静云:“是坐享其成的她?”
再转向皇后,颤抖着声音:“还是心狠手辣的她?”
他看了我一会儿,用那么温柔又深情的眼神看我:“愉儿,川哥哥怎么会忘,无论多难,不管谁会说什么,你都会是我的皇后。”
轰然倒塌,泪如雨下。
我低下头,一种无法描述的痛无声的蔓延,痛,如果只是痛,也罢了。
偏偏,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矛盾和纠结,因为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希望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今日,这大殿,这乾元宫,整个皇宫,这座京城,有着比平日里多出数倍的人聚集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了解我在这一刻的心情,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和孤独。
终于重新抬起头,泪眼迷蒙:“川哥哥,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