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已是八月上,新秀女们册封后的第二日午后,祺嫔和涵贵嫔来翊仁宫找我,我叫环铃备了冰盆瓜果,三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念叨着新册的这些个妃嫔,以及那些不得宠的旧人的表现,就见环佩匆匆带进来一个内监跟我禀报:“小姐,皇上召小姐马上到冷宫那去一趟。”
“哦,”我无意识的应了一声,已经站起了身子,还没迈步,忽然一僵,“你说去哪?冷宫?”
环佩点头,神色有些凝重的扭头看那个内监,那人忙应着:“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在那边了,太后也很快就过去。”
我迅速的与涵贵嫔对视一眼,她也是满面不解,我皱了眉,电光石火间想到了一个可能,连忙问那内监:“现在还有谁在那边?”
“回娘娘,奴才刚才离开的时候,还有怡贵嫔娘娘和洛贵人。”
我听了瞬间头有些发懵,心知是要出事,勉力定一定神,也顾不得更衣改妆,急匆匆的便奔了冷宫。
我赶到冷宫的时候,太后已经在了,只一眼,我便知道迟了——
当然会迟了,睿蓉和怡贵嫔洛贵人都在,并不难猜,是她们引文朗来的,既然是刻意瞒了我,等文朗想起召我的时候,当然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来了,不过是做个看客,以及,必要的时候做个人证。
陈雁羽、王依瑶和冷宫管事的孙姑姑一排跪在那边,太后站在中间,满面惊讶。文朗面上没什么表情,看到了我,示意我过去。
众人包括我的目光焦点都在太后面前立着的那个小男孩,眉清目秀,看起来比致凡大两三岁的样子,怯生生的,显然被这一群人的包围吓到了。
我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和身份的,或者说,我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我答应了陈雁羽不再追查,所以尽管有所推测,也不曾追寻他的下落,万万没想到,竟然就在冷宫里面。
“这是——”太后端详着这个孩子,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文晖的孩子?”
“是恒安王的骨血,”答话的是睿蓉,“德顺二十六年正月里出生的,六岁多了。”
“确实么?”太后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个人,“怎么会养在这?孩子的娘是谁?”
“孩子的娘是个宫女,”那三个人自然是不会应声,开口的出人意料的是怡贵嫔,仿佛还嫌不够惊人,她看了一眼文朗和我,道,“也不陌生,就是前些日子死了的燕月。”
“什么!?”
一言既出,惊奇的似乎只有太后一个,旁人俱是沉默,文朗看看我,脸色开始有些阴沉,不知是因为这棘手的事端还是我的毫无异色。
经过了最初的惊讶,太后环视众人一周,开始有些愠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瞒了这么多年!”
恒安王是文朗的四哥,是他唯一在世的皇兄,淑太妃的独子,自幼便身子不好,先皇驾崩后皇位之争时也是因着体弱自请退出了争夺,有助于文朗顺利登上皇位,太后因此一直对淑太妃和恒安王十分礼遇,文朗更是对之恭敬有加,后宫里怡贵嫔的得宠和有恃无恐也得缘于此。
恒安王自德顺二十八年成婚后,正妃侧妃好几人,几年来无一人有所出,眼看着他近年来身子愈发的不好,医药不见起色,唯恐断了这一脉,淑太妃早就焦愁不已,太后也是跟着着急,之前听文朗说过,太后想着再过几年若还如此,就选一名皇子过继过去,于是更是催着文朗多纳妃嫔,早日开枝散叶。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已经六岁大的恒安王亲生子,也难怪太后喜怒交加。
喜自不必说,怒的是从前朝到本朝,后宫一直在太后的把控之下,而偏偏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如此大事竟然能瞒这么久,而且还是养在冷宫这种地方,传出去如何了得,怎能不让她恼怒。
“不敢欺瞒太后,”怡贵嫔扑通跪了下去,“起先臣妾也不知情,还是因着燕月一案,虽然那宫女认了罪,臣妾总觉得尚有疑点,与皇后娘娘禀报后,想再细查一下动机缘由,不想竟得知如此惊天之事。”
“你起来,”太后眯了眼睛,“继续说。”
“是,”怡贵嫔站起身,接着道,“臣妾们觉得那燕月之事的十分蹊跷,似乎无论是毒害淑妃娘娘还是畏罪自尽都有些牵强,除非是有些什么内情,或是舍身保护着谁。”
“无人威胁,何来舍身,”太后一语珠玑,眼睛扫向陈雁羽的方向,“是与什么人做了交易吧!”
面对太后的问题,我心里是晃了一下的,陈雁羽却平静得如没听见一般,怡贵嫔也不再出声,而是极快的朝王依瑶看了一眼——仿佛早有笃定,我就一直盯着她的动静,一丝一毫也不曾放过。
已经贬为庶人的王依瑶瑟缩一下,瞄一眼怡贵嫔,又看了看太后,一副想开口又犹豫的样子,眼看着太后就要失去耐性,依旧无人答话。
怡贵嫔的眼中逐渐现了焦急,此时文朗终于有所动作,走到太后身边道:“母后,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容时再查吧,眼下的,淑太妃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
“自是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