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一愣,意外于事态的顺利:“啊?真的?要送去封地么?”
自年初宫变大事之后,太后做主,将几个已经封王的皇子都陆续大肆封赏,迁往封地,名义上是君王关爱兄弟,实则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将可能对王位有威胁的皇族都夺去实权,遣离君侧。其中属体弱无害的恒安王离京城最近,只在五日路程的冀中曲阳。
“是,路途并不遥远,四哥身子不好不便进京,已立了诏收为养子,京城派人直接送过去,过些日再封作世子,”我的惊讶让文朗有些感慨,说完了又添了一句,“愉儿,也就是你会有这般反应。”
“不然呢,要说众望所归,可喜可贺么?”我弯了弯嘴角,“既是养子,便是不肯放弃过继皇子的意图了,王府左右是不吃亏的。”
“无论如何,总是了却一桩事,”文朗不理会我对王府心思的揶揄,吁了一口气的样子,“至于过继的事,等几年再说吧。”
我点点头,没有再追问,知道文朗最近也是很多事烦恼,后宫里的波澜暗战他并非看不到,只是太后杵在那,一些小事,他实在不方便出面,何况眼前还有恼人的麻烦,不然也不会在这半夜时分出现在我这,至于睿蓉——“既是了却了,总是好的。”
我嘴上宽慰他,心里知道即便是这件事,也不值得文朗在这半夜跑一趟来告诉我,我隐约猜得到他的来意,却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好一会儿,才挑了一个稍微偏移的角度开口:“陈雁羽,会怎么处置?”
文朗没有直接答我,而是微微皱了眉:“这整件事,朕有些糊涂。”
“我知道燕月有一个孩子,但并不知道是恒安王的,也不知道会被藏在冷宫里,更不知道……”我明白文朗的不解,坦然道,“其实我也糊涂,除了这个,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朕知道,”文朗没有任何怀疑的点头,“如果你参与了这件事,会办的漂亮得多。”
“呵——”我别开眼睛,涩涩的自嘲,“多谢皇上夸奖。”
文朗看了我一会儿,有些了然道:“愉儿,你不想谈,是么?”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睿蓉,在这件事里,睿蓉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让文朗和我都不得不站在她一边,也就是置陈雁羽于死地的一边,我当初想要为文川报仇的时候,哪怕要赔上性命,都不曾使过这种手段,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会骤然揪成一个疙瘩。
“如果你想说的是皇后和怡贵嫔她们,想要我替她们圆一个借口,”我转过头看他,有点难以抑制的表达着我的情绪,“那么是的,我不想谈。”
闻言文朗一怔,也许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称睿蓉为皇后,也第一次在他面前表达我对睿蓉的不满,我的感受他不是不懂,只是我一直扮演了难得糊涂的那一个,懂事的那一个,豁然揭开,总是尴尬。
一句话之后,两人俱是沉默。
好一会儿,终是我体谅他的难处,想要率先开口,不想他也是一样心思,抢在我前面打破这份煎熬:“陈雁羽,这次是逃不过了。”
见我神情一顿,文朗又道:“突然冒出一个这么大的世子,生母还死了,谁瞒了,又是被谁利用了,总要有个人背这些罪名,好在……”
文朗没有继续说下去,我想他也许是要说,好在是陈雁羽,是没落了的陈家,不是后宫里的旁的什么人,可是他却没有说出来,这里面的缘由并不深邃,倒有些复杂。
一边,陈雁羽是陈家的人,坏事错事做过不少,欺负过睿蓉,谋害过我,在谋反中也是关键一环,那日若是被她成功挟持睿蓉到大殿,就算结局不改,过程恐也是艰难。
另一边,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位皇后,算是发妻也不为过,莫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是陈雁羽当时在大殿关键时刻推开文朗,拦在陈鹏展面前的那一幕,就足以在决定她生死的时候让文朗,甚至让我犹豫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赐死么?”
文朗没有答,算是默认,有点寞落的唏嘘:“以前每每听到父皇赐死后宫,总觉得残忍,都曾是日夜侍奉身边的女子,就算厌极,关入冷宫再不相见便是,何来非要剥去性命,现在轮到自己,才明白有太多的枝节要顾,一环一扣的,赐死,让她体面的离去,反倒不是最无情的那一种了。”
我没有吭声,细细的品味着他的话,我不知道这里面除了给了陈雁羽结局以外,是否还隐约表达着对于上一次我得到赐死旨意的澄清和歉意,我宁愿相信是,他不能告诉我真相,这大概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如果是这样,”我沉吟了一下,“回头旨意让愉儿送去吧?”
“你知道的,”见文朗愣在当场,我笑了一下,“这样,我跟她就扯平了。”
文朗深深的看我,我则欣然回望,一会儿,他缓缓的点头:“好。”
“天都快亮了,”结束了一个话题,我看看天色,“躺一下吧,还要上朝呢。”
“嗯,”他应了,却不动作,“愉儿,还有件事。”
“哦?”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