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朗能让你离开,就不会再要求你留下。
整整一夜,这句话萦绕在我脑海,反反复复,挥之不去。我知道文晖说得不假,作为自小一起成长的兄弟,尽管非一母所出,但他无疑是了解文朗的,在他们疏远了数年之后,文晖依然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我离文朗这么近,携手走过那么多欢乐喜怒,又怎么会不明白。
不过是在刻意逃避了许多日之后,贸然面对,终是刻骨蚀心,越想,越糊涂,心越乱越沉,越沉越乱。
环铃守在隔壁环佩屋里,我自己一个人缩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夜,觉得自己钻进了死胡同,辗转反侧,郁郁无眠。一直睁着眼睛捱到天微亮,不再勉强自己这样躺着,起身走到院子里,对着微凉的晨风深吸了几口气,略略清醒,却依旧甩不掉那份昏沉。
仔细听一听,环佩屋里没什么动静,也就没去吵她们。我踱了几步到那回廊,挨着一根柱子坐下来,这庭院里种了些花,初秋时节开得还算好,在这样一个清晨时分细细品来,也算是一方鸟语花香的景致,只可惜此刻的我并没有赏景的心情,心里空落落的,想起文朗时,发现他并没有留给我什么东西,连一个念想都没有。
从怀里掏出那枚金符把玩着,想起以前大哥也曾给过我一个类似的牌符信物,他们两个对我的信任都已达了极致,可当他们处于对立时我却帮不上什么,愈发觉得自己无用。
终于开始觉得累,见四下无人,我侧身将双腿蜷了上来,懒懒的靠上那柱子,仰着头看日头一点一点的从薄云背后升起,渐渐的由红转白,偷得一处云缝,刹那光芒四散,夺目刺眼,让我下意识的将手扬起来遮在眼前。
这时,手里一直握着的金符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把抽去,我一惊,连忙从栏凳上跳起。
“他竟然给了你这个,真是了不得!”
文晖将那金符在手里翻转了几下,举到我面前晃。
我伸手去拿,他却缩了回去,看着眼前这个阴魂不散的恒安王,我皱眉:“给我。”
他挑眉:“你知道什么人才能有这种金符么?”
我不知道,这会儿也不想知道,冷冷的开口不善:“你在嫉妒么?”
他一愣,随即笑了,竟然点头:“有一点。”
我看看他,没有与他拌嘴的兴致,刚才站得猛了,头有点嗡嗡的发痛。
“怎么这么早起来,”文晖却没有放过我的打算,“还是根本没睡?
我随意的应付了一句:“王爷不是也很早。”
“是很早,你那一句话害得我睡不着,”他大方承认,“不过看在你也没睡的样子,平衡了不少,就不与你计较了。”
我白他一眼,没吭声。
“我要回冀中去了,一会儿就走。”
文晖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让我十分意外:“啊?为什么?”
“我都病重了不是么,”他夸张的表情十分可疑,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不赶紧回去,也许再传进京的就是恒安王薨逝的消息了。”
“谁叫你胡闹跑到京城来,没有被通缉算不错了,”糊里糊涂的总算被我捉到一次他的短处,“病重的事能随便上折子么,你的王府里到底有没有人听你的?”
文晖恢复那种毫不在意的模样:“谁知道……”
“就算要走也不用这么急呀,”我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不等他了么?他说晚上过来的。”
他不答,只笑着问:“你要等么?”
有点恼,我道:“你非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么?”
他则冒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只是觉得你似乎更想等他来。”
我愣一下,把头扭到一边:“跟我有什么关系——”
“愉儿——”
他突然这样叫我,我下意识的“嗯”了一声,才意识到不对,猛的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就听见了他的下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一怔,顾不上追究他叫我名字的事,不敢置信的开口:“你说什么——”
“从昨天夜里开始,你就是这样一副想哭的样子,”如果我没有看错,文晖的眼睛里面竟然有了宠溺和心疼,“想哭又不哭,会生病的。”
我轻轻的咬了唇,不理他。
“再说,如你所见,王府里面没人听我的,”他一副被遗弃的样子,“孤家寡人的我,和没人要的你,咱们同病相怜呢!”
恢复了嬉笑的表情,文晖凑近我:“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丢下。”
我瞪圆了眼睛,却一时想不到要骂他什么,或者,先骂哪一件。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环铃的声音:“小姐?”
转过身,看见环铃刚从环佩屋里出来,我瞄了文晖一眼,顾不上说什么,匆忙朝环铃走过去:“环佩怎么样?”
“小姐你这么早就起来了,”环铃睡眼朦胧,朝里头歪了歪头,“她醒了,我去弄水。”
我点头,推门进去,环佩看见我,精神明显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