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一转身,发现文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一身月白的龙纹常服,长身伫立,面上有点僵,唇抿着,略略发白。
文晖刚才的表情分明就是在曲阳城里为了引文朗现身,故意与我暧昧说话时候的样子。
我一皱眉,连忙就要朝文朗过去,不想刚才本就转身转得猛了,这又一着急迈步,腰上一拧,差点摔倒。
没想到才六个月,身子就这么不灵活,结果我想要冲向文朗的行动以文朗蹿过来扶住我告终。
“小心!”文朗搂住我的腰扶我站稳,“别抻着。”
我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文晖凉凉的声音,带点不屑:“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心里一怔,忽然隐约明白了文晖为什么总要刺激文朗,甚至不惜不顾礼数的恶言相向,在冀中王府,曲阳城里,还有现在,每回他这个样子,都是我在伤心难过的时候。
原来他是在心疼我,用他的方式。
感动归感动,我却不能表达什么,扭过头去看文晖,没有埋怨,只是无奈:“王爷——”
文晖淡淡的不说话,我仰头,看见文朗的眸子里面也是冰冷一片。
心里不禁有点紧张,之前在曲阳还好,眼前可是在乾元宫,我是真怕他们又有什么不冷静。
这两人分开来的时候都是极好的,一个温润,一个俊雅,一个拥有天下,一个拥有自己的天下,本是各自不相干,现在却变得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垂下眼睛,我也忽然明白太后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想要我的命,我是真的明白了。
在文川和文朗之后,如果她看到此时的场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除掉我。
如果我是她,大概也会有杀人的冲动。
并没有犹豫,也不管合不合宜,我一把抱住文朗的腰,把身子有点费劲但尽可能的紧紧贴近他,我想我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就明白的。
果然,很快感觉到他僵硬的身子逐渐舒缓,再看他的时候,复又满眼温柔。
我这才又转头去看文晖,张了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自己刚刚从伤害中走来,推己及人,面对这样一个真心用了情的男人,我又怎么能说出一些绝情的话去伤他。
“晖哥哥——”于是我只是轻轻的开口,“这样只会让我死得更快。”
文朗手臂紧了一下,沉声:“愉儿!”
目光闪烁,文晖嘴角一抽,还是笑了出来,淡淡瞥了我们二人一眼,挥挥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尽管文晖迅速的将眼睛别了开去,但我还是在那炫目的笑容里捕捉到了落寞伤怀,我想,我也只能假装没有看见。
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文晖很快对文朗道:“我该走了。”
我不解文晖为何着急离开,不料文朗却点头:“好。”
看着文晖的背影,有一点感伤冒上来,我轻声问:“早知道会这样,所以你们把该说的正事说完了,才叫我过来,是么?”
文朗听了一怔,温言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也不是要避着你——”
“我知道,”我看他,笑笑,“我只是觉得他跑这一趟,不会只是为了说这样几句话来气你,他还没有那么无聊。”
微微带了尴尬,他笑了一下:“是,来了一个多时辰了。”
经历了冀中的事,文朗心里存了芥蒂,所以叫我午时过了再来,想着也是不愿我在这边待的太久,在这方面,他终是不能释怀吧。谁料到我来的时候,偏有急务要他处理,这才让我与文晖有了独处的机会。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把被他握着的手抽出来,低头道:“你忙吧,我也回了。”
话说得还算亲密,表达却是生疏,我说罢也不等他回应,退开一步从他身边绕过去出了偏殿。
“愉儿!”
文朗愣了一下才大步追过来,又不敢使力气拉我,我于是便总是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得并不快,就只不说话。环佩跟在后头,常远则忙不迭的一路轰人清场。
一直到快出了乾元宫,把文朗弄得没办法,忽然一步就跃到了我前面,正面对着我皱眉:“愉儿——”
他站在我前头,并没有伸手来拦我,我若想躲还是躲得过去,不过我还是停下来。
文朗在宫里头十分内敛,虽然私下偶尔与我比划打闹,但从不在人前施展功夫,上一回破例是我想杀怡妃的时候,他出了手,估计后悔了好一阵子,此时我见他这样蹿过来,知道他是真急了。
我等着他说话,他又不说,皱眉皱了半天,直让我有点动摇,心疼起他。
“皇上,”乾元宫总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总不能这样僵持着,只好我来开口,轻叹一口气,“如果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
“愉儿,”他没有计较我口中的称谓,只道,“我送你回去。”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轿子就在门口,还能有什么可送,弯了嘴角:“天气还好,不忙的话去园子里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