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铃绘声绘色的讲给我听,据说俪贵嫔去坤裕宫请安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不大会儿工夫整个脸都肿了起来,又红又胀,不碰奇痒,碰了剧痛,又哭又闹的抓挠了许多血痕,那脸都没法看了,现在正召了一群太医要死要活呢。
我轻笑,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俪贵嫔还真是得意过了头,一点防备都没有,也不找个下人试试,就敢随便把宣婕妤送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招呼,要真毁了容,可是得不偿失。
说起来,宣婕妤送给俪贵嫔的阿胶珍珠凝露实在是好东西,是今年才从山东进贡来的养颜极品,数量很少,只有我和睿蓉那得了一些,宣婕妤送出去的,是睿蓉把自己的那份给了她,让她去送作人情,看来睿蓉是真的决心要化解那一对儿的纷争,知道寻常东西难以让眼高于顶的俪贵嫔动心,这才下了血本。
事实看来,也许是被昨晚的场面蒙昏了头,也许是实在舍不得那好东西,俪贵嫔的确动了心,还动得很彻底,不过若是这养颜变成了毁容,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事情闹得很大,太后震怒,睿蓉更是郁闷,忙着叫查,查是很好查的,经太医检验,那阿胶珍珠凝露中竟是含了一品红的汁液,才造成肿胀痛痒。一品红毒性不小,幸亏俪贵嫔是外敷,若是内服,许连命都没了,一群太医于是庆幸,好听的话说了一堆,听的人的脸色可是愈发难看。
其实也没什么可庆幸的,这凝露进贡来的时候说的是内服外敷均可,不过是我不想闹出人命,便叫环铃散出话给有心人,说内服苦涩难咽,淑妃这边都是外敷着用,效果极好,那有心人得了这信儿,当然忙不迭告诉宣婕妤,再由宣婕妤的口说给俪贵嫔听。
至于一品红,自然是从甲子御那得来,守着这么个毒王的儿子,不利用一下都可惜了,只要环佩开口,那边半个不字都不会有,况且一品红也不算名贵,好找的很。
而那个有心人,便是祺嫔。
很快宣婕妤就把祺嫔扯了出来,一搜之下,果然在祺嫔那搜到一品红的毒液,当然会搜到,言玉把事办得很妥当,人证物证俱全,祺嫔辩解都是无门。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俪贵嫔仗着太后撑腰不依不饶,静妃添柴加火,宣婕妤为了脱罪更是拼命把罪过往祺嫔身上推,并催着睿蓉尽快处置。
祺嫔的罪行很快坐了实,一个个人都把她恨得咬牙切齿,哪里还会有人关心动机和过程。睿蓉恐怕也没想到好好一个计划毁在祺嫔手里,弄得如此被动,就算有所怀疑,也根本不会再查,赶快结案宁人要紧。
但她又不敢结,如今包括太后在内,所有人都看着,处置得轻了重了都不行,轻了会群起而攻之,重了又怕祺嫔狗急跳墙吐出什么旁的。
她多希望现在有人插插手,比如我。
睿蓉打发小黛来过一趟翊仁宫问我的看法,也许是因着一些旧事的不安,她现在已经很少派小黛来找我了,但这次却派了小黛来,大概是怕我不肯见。
不过就算是小黛,我也一样没见,借口只是简单的一句身子不适,连一点敷衍遮盖都懒得给,就是想让她明白,现在便是她亲自来找我也没有用,不必费力气了。
睿蓉无法,只得把祺嫔禁足,然后推说事关重大,也不管会不会有人指责她的不作为,直接报了文朗处置。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文朗拖了两天没理。
在这两天里,祺嫔做了最后一次垂死挣扎。
她冒着罪加一等的危险从成福宫跑了出来,当然,她现在的罪加不加一等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我听月妍说祺嫔跪在门口求我救她的时候,皱了皱眉。
月妍以为我一样会说不见,例行报了就要退出去,我却在这时有了反应。
没有让祺嫔进来,我亲自走到翊仁宫门口去见她,我想有些话,还是要说给她听一下。
我看着这个曾经称之姐妹,也曾淡薄权势、嫉恶如仇的女子,此时匍匐在我脚前,慌乱的念叨着,希望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伸把手。
其实我们的确是有些情分的,好几年来,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无论我是盛宠还是落罪,她都会出现在我面前,虽然大多是与宋碧宁一起,但我还是会感念她的不离不弃,说话做事都亲近不避。
只是当她把我怀了男胎,并且月份可能不对的消息告诉睿蓉,当她把这种亲近当做筹码置我险些万劫不复的时候,那些情分便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现在她又企图靠着这些灰飞烟灭的情分来找我援手,我是应该冷笑一声再狠狠唾弃的,可是我没有。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讽刺么?”我只是轻轻的开口,“皇后都不救你,为什么我要伸手干涉?”
她身上猛的一颤,仰头看我。
我也看她,淡淡的:“也许是我这几年没有表现的让你觉得可以依靠,没什么。但无论如何,你不该那么做。”
她脸色泛青,怔一怔,瞬间惊恐,忙不迭俯下身去:“我做错了!做错了!我对不起你!娘娘一向宽宏,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