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京城,皇宫压中轴主干道居正中,宫墙四周百丈开外方为街市,西侧大多为亲贵官员府邸,东侧为相邻的好几条繁华商业街市,京城著名的金源赌坊就坐落在这里。
仰头看那金灿灿的四个大字,我微微撇嘴,想不到自己也会往这么恶俗的地方来。
迈进门,是一扇巨大的金绣屏风,近看也是上好的质地,乾元宫里也有这么大的一扇,同样绣的是浓郁山水,求的本是宁静致远的境界,眼前这个摆在一片金碧辉煌之下,气质上瞧起来比宫里的就差得远了,也有点不伦不类,未知大凡这种大气沉稳的东西,一旦意存炫耀,难免显得富有余而贵不足。
还未及绕过去,就被一个门侍挡了,一看就是极有眼色的那种,上下打量我一眼,恭恭敬敬的赔着笑问:“夫人是找人?”
赌坊这种地方,再财源滚进也是登不得台面,平日里迎来送往的不外财大气粗的富贾或心存侥幸的赌徒,至于女客,大多是赌客怀中的良姬美妾或一身侠气的江湖女子,又或是哪家胆大的女儿扮作男装偷偷叫人领着来开眼,那门侍见了这些自然不会稀奇。
但想来像我这样的正经妇人独自一人出现的,恐怕少之又少,尽管我的妆扮已经尽量普通,依旧免不得叫人起疑。
我笑笑,随手一小锭金子丢过去:“非要找人才行么?”
那门侍利落的接住,眼睛一亮,忙点头哈腰的谄媚起来:“瞧您说的,咱们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夫人快里边请!”
拒绝了那门侍要跟进来的意图,拐进来再过一道门,嘈杂声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很大的赌坊,大厅是一个楼井,容了二十来张台案,四周各有三层,三面有楼梯,来往除了赌客,便是奔走伺候的小厮,时而有吆喝哄闹,笑骂不绝。
随意扫了一眼,四散在角落里的几个黑衣人尽收眼底,做什么的自不必说,有就好。
晌午间,人并不算太多,我没有上楼,只在大厅里随意捡了一张人少的台案立在一边,尽管这里少有女子出现,但是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聚在那几颗骰子上,并没什么人注意到我。
看了看,简单的赌大小,倒也容易,于是将手里的一小锭金子推过去押了大,不发一言,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一片目光。
跟刚才给那门侍的一样,这一小锭金子是一两,并不算多,宫里随便哪个得脸的宫女内监都能有一把,但此时出现在一堆散碎银两和钱贯中间就显得格外刺眼。
那庄家年纪不大,抬头看了我一眼,淡然有礼:“夫人见谅,咱们这散台并无金锭预备,若是赢了,只能给您兑成现银。”
我微笑点头:“不妨。”
庄家见状再不多言,抬手起开盅是小,众人皆哀叹着为我惋惜,我却毫不在意,很快又推了一锭金子过去。
这回是十两一锭,那庄家脸上一僵,倒还镇定:“夫人手阔,不如二楼坐坐,自有专人伺候周到。”
我歪头朝楼上瞅了一眼,二楼东西各是一个小一些的厅堂,南北是几处雅间,喧哗声不大,能看到有不少莺燕穿梭其中,想来是陪伴富户的青楼女子或富家姬妾,还可见一些紧衣扈从立于桌旁,这些在一楼都是瞧不着的。
眼睛再一抬,三楼一周全是雅间,幔帐及地,看不见详情。
转回头问那庄家:“非要去二楼么?”
庄家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此时笑道:“若是夫人手头富裕,三楼更清静些。”
我低头笑了一下,捡了旁边一张凳子坐下来:“平日里清静惯了,今儿个偏就想图个热闹。”
庄家一愣,笑容减淡,依旧有礼:“只怕一楼散台注小,夫人尽不得兴。”
我挑眉:“多小?”
“现银二十,银票五十,”庄家略一点头,“方才夫人的一两黄金已是上限。”
“这样,”我垂眼想了一下,“我身上没有现银,这十两黄金兑成银子是二百两,就算我二十两一次连押十次如何?”
场面一时有点浮躁,已经有一些人聚过来瞧,这赌坊一楼的凳子本就是摆设,赌徒们大多不坐,此时除了我,周围人都站着。
庄家迟疑一下,还是点了头:“就依夫人。”.
庄家开始一把一把的开,周围不管是不是跟着下注的,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时而叫好,时而哀叹,全都大声喊叫得十分热闹。
我一副心不在焉的闲淡模样,一只手托着下颌支在桌上,虽然也是看着那几颗骰子,却全然没有任何反应,对输赢一点都不在意。
十把过后,各有大小,那庄家迅速算了一下,对我道,“夫人还剩七两,可兑银一百四十两。”
“嗯,”我唇角一扬,“都归你了。”
庄家一讶,周围人顿时一脸羡慕,尽管在这种大赌坊里头打赏个百十两银子并不稀奇,但毕竟少有赏金子的,此处又是一楼散台,这庄家想来没什么地位,当即就是面露喜色:“多谢夫人!”
“不急着谢,”不料我却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