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昌德几乎被气晕了。
羞辱啊,赤裸裸的羞辱啊!
西苑只派了警巡使带人来抓自己,等于啪啪打脸的同时还吐着口水告诉自己,你们什么档次,根本不配东厂锦衣卫出动,也不配诏狱!
《顺天府隆庆二年治安管理细则》他听说过,据说是新任顺天府尹刘应节为了顺应五城兵马司改五城警巡厅,进一步整饬京城治安出台的条例。
专门打击处置地痞流氓、混混无赖,以及偷盗奸淫、杀人越货等犯罪。
吾等华翰清流,居然被视作地痞无赖?
羞辱啊!
余昌德站起来,刚要大喝一声,可是站得太久,头晕,身子晃了几下,差点摔倒。
幸好身后同伴也站了起来,及时扶住他。
余昌德回了回血,定了定伸,聚集一身的正气,怒斥警巡使:“尔等敢!”
以前的五城兵马司,在清流文臣眼里,连狗不如。现在换了一个马甲,我们还是不怕你。
得了特别叮嘱的警巡使却有恃无恐。
你们瞎鸡儿吼老子干什么!
老子也是奉命行事,没有上峰,以及上峰的上峰指令,老子确实不敢动你们。只是现在天变了,我们这些粗鄙武夫都能察觉到,你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人却不知晓。
真是可悲!
警巡使挥挥手,五百警巡兵,如狼似虎地冲上来,两人架一个,把哭谏的人全部拖走。
有脾气暴躁、“不堪其辱”的翰林、国子监学子激烈反抗,遭到了警巡兵手里的水火短棍猛烈地敲击,吃不住痛,马上就老实。
敢弹劾西苑!看老子不打死你。
要不是西苑太子,老子们到现在还被你们骑在脖子上拉屎,你们这些混蛋拉屎就算了,还踏马的拉稀的。
现在终于有机会收拾你们了。
不要问我们为什么敢动手,你们得罪了谁还不知道吗?
老子有西苑撑腰,有整个京城军民百姓撑腰,打你们几棍子怎么了?是不是老子打得轻了啊!
不到五分钟,在吚吚呜呜的声音中,午门哭谏的余昌德等人被带走。
站在午门五凤楼上的冯保看在眼里,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午门外清静了,叫小的们把午门外的地洗刷一番,太脏太臭了,咱家在这里都闻到一股子酸臭和腐臭味。”
“是,小的们马上去办。”
看着一队小黄门抬着水桶,提着拖把,从左便门出来,冯保满意地点点头,下了五凤楼,出西华门,直奔西苑。
今天是休沐日,朱翊钧在西苑南校场骑马射箭。
他今天一身戎装,头戴皮毛制成的鞑帽(亦称狐帽),身穿黄色方领对襟罩甲,罩甲里穿红色交领窄袖直身长衣,外罩朱色龙纹半身褙子。
骑在一匹枣红母马上,一路小跑,张弓搭箭,对着箭靶连射三箭,箭箭上靶。
骑马立在一旁的扈从武官们纷纷高声叫好。他们一半是勋贵军功子弟,一半是一念堂出身的“羽林郎”。
朱翊钧策马跑了四圈,射了四轮十二箭,这才拉住缰绳,让坐骑停了下来。
翻身下马,接过扈从递过来的毛巾,搽拭着脸上脖子上的汗水,看着冯保问道:“都办好了?”
“办好了。”冯保还想细说,有内侍急匆匆地走来禀告。
“殿下,皇上召见。”
朱翊钧眉头一挑,深居紫禁城的父皇破天荒地找我,有什么事?
他目光在冯保脸上转了几下,心有所悟。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外朝内廷,总有那么些不肯死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