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小人伪装好,才叫乐陵君这双慧眼没看穿小人憔悴少年心已老的事实。”尹姿不卑不亢沉着应对。
“哈哈哈哈哈哈。”赵荺不再故作威严,放肆笑出声,指着尹姿,“公子极有趣,极有趣。”
他连说两遍“极有趣”说明尹姿的话他觉得好,尹姿的人他也觉得好。
“何事令乐陵君如此大悦?”这时厢门门帘外传来一道粗哑的嗓音。
当来人掀帘的那一刹,尹姿立即知晓来者何人——善悦酒社执事,一位脸上长有极其夺人眼目麻子的王姓管事。
“王麻子你来到正好。”乐陵君收敛笑意,又恢复那副矜贵的神色,“本君今日碰着了个妙人,正是这位尹公子。”视线转盯着尹姿,语气略略放柔,“本君本想邀他共饮一爵,岂料他婉拒了本君,说是有要事找你相商。”
王福有些诧异,跑堂伙计方才带话时已经向他简约说了点情形,打扮寒酸的一长一少得到乐陵君的引荐,要找他说事。
能有什么事?猗顿氏家族向来不挣穷人钱。
“老夫正是善悦酒社的总执事王福,公子有何赐教?”王福面上一派和颜悦色。
像他这样的商事老人,人精着呢,绝不像门口迎宾的伙计,亦不会似厢房跑堂的伙计,看人下菜,纵使内心一万个瞧不起对方,面上永远都带着一抹可亲的微笑。
“老执事你好。”尹姿起身朝他鞠了一躬,旋即又朝上方端坐的赵荺鞠了一躬,“今日尹姿失礼不请自来,其实是想借宝地说书。”
“说书?”王福惊讶,眼神流露的是一种极其的怀疑,“小兄弟不会向老夫说笑吧?你这年纪……”顿了顿,“实不相瞒,太嫩了,镇不住场子。”
“请老执事赐教。”尹姿不懂这跟年纪怎么也扯上关系了。
“小社酒客不是像乐陵君这般学富五车的公子,就是满腹经纶的名家士子。倘若说书人腹中没点沟壑,一旦讲错话,必会被台下这群博古通今的听众老爷们群起而攻之,弄的下不来台。”王福这话既捧了赵荺,又抬了善悦酒社,最后还暗讽了尹姿自不量力,真是会说话一箭三雕也。
尹姿笑而不语,耐心等王福没说完的后话。
“若公子不嫌弃,老夫可引荐你去衣冠坊的百香酒社说书。”
衣冠坊,邯郸三等街坊,其经营的商铺背后商家势力自然不能与至乐坊同日而语。
“鲤鱼尚知跳龙门,何乎人?眼前明明有一高枝儿,却不攀,人见之,都得骂声傻。”尹姿自我调侃,字里行间中的决心与自信却丝毫不减,“老执事美意尹姿盛了。不过,一个小小请求,尹姿恳请老执事成全。完事后,尹姿决不会再来叨扰老执事。”
王福没料到这穷小子油盐不进,却又顾忌赵荺面子,内心再不满嘴角依然带着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尹姿:“公子是乐陵君带来的贵客,有话请直说,若老夫能办到,则一定尽力去做。”
人精儿呐,话里话外都不忘捧一捧权贵的臭脚。
算了,尹姿也不想与王福兜圈子浪费时间,直接身子一转面向赵荺,露出一抹含蓄的笑容:“乐陵君,正如老执事方才所讲,善悦酒社说书台下坐的客人既是名门大家,亦是豺狼虎豹。小人从未说过书,今日想斗胆试一炷香,试试自己即将遇逢的是贵人还是凶煞。”
不知为何,赵荺觉得自己喜欢极了这仅一面之缘的小子,他明明长相与音色俱是温柔可亲,可说出来的话、话里带的意思却是狷狂至极,这种反差令赵荺忍不住好奇观察。
赵荺内心其实已经答应了,却还是忍不住冷傲地劝告一句:“尹公子可要谨慎。倘若今日你运气不佳,遇到了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本君可不会伸手救人。”
“小人今日出门便遇贵人,遇到乐陵君您。想来,待会儿的运气也不会太差。”尹姿语气很真,说完便朝赵荺深鞠一躬,“小人多谢乐陵君了。”
赵荺收敛住嘴角笑意,冷淡淡转眼睨着王福:“还不叫人摆香炉。”
“喏。小人这就吩咐伙计在说书台上摆香炉。”王福语气恭敬,心里却把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骂了几遍,做好看戏的准备要看这穷小子待会儿如何被一群达官贵人无情呵斥冷漠驱赶。
尹姿牵着小侄儿的手缓步走出厢房,在过道她可亲地揉了把他的小脸蛋,轻声问:“政儿怕吗?”
“不怕。”小赵政摇头,“姨姨会说到做到的。”
尹姿笑笑,语气笃定道:“不怕就好。姨姨也不怕。姨姨很有信心。”
她只是怕小娃崽怕而已,毕竟她目下还没摸清这孩子的秉性,怕他没经历过这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