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后世,还是今朝,但凡沉浸在这个恩仇必报的故事中,应该没有人不会被法利亚神父的魅力所倾倒,即便他们或许还有更爱的角色。
尹姿当初为了更饱满、立体地表现法利亚神父的智慧,除了在声音上做了技巧调整,更是趁每次说书间隙去找材料,简单复刻出了法利亚神父在监狱里设计出来的越狱工具,当然,所做的几样工具是今世人们理解范围内的,如:凿子、撬棍。
不过即便斟酌又斟酌,精挑又细选,尹姿复刻的某些工具从设计构造角度看还是超前了,因而吓坏了津津有味听书的赵国司空和田部令两位大人。
司空,掌赵国工程、作坊等制作,而田部职掌田土与农耕赋税,因而两部都会经常涉及一些工具的发明。
于是那日尹姿前脚刚拍响提示说书告一段落的惊堂木,后脚就被跑堂小二一脸担忧地请到了两位大人的包厢。
幸好尹姿早有备无患,再加之她对各位来善悦酒社的达官贵人都是一视同仁地礼敬,口碑攒升不少,同时也得益于与众不同的说书风格将自身形象捧了上去,在贵人们心里,她有了很好的印象,故而这件事最后被她轻松糊弄过去。
还有一事,期间另三家大商家族见对手楚商凭借一个说书先生,每日门庭若市赚的盆满钵满,眼红得按捺不住,多次派人私底下偷偷接触尹姿,许诺重金希望将她从善悦酒社挖走,皆被她婉言谢绝。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挖墙脚的事儿被王福知悉后,他是一面感激更加认定尹姿的为人,一面却暗暗升涌出危机感,最后不顾尹姿反对,难得老泪纵横一次硬生生将事前两人商议的二八分润约定,改为善悦酒社分文不取,只求尹姿一直留下来。
推辞不掉,尹姿只好无奈答应,不过依旧惯例每日分酒社所有伙计一份“见者有份钱”,就连当初那个在大门朝他们吐浓痰的迎宾伙计也有。
当时第一次尹姿分下人们钱时,小赵政对那迎宾伙计任事不做,却依旧能从姨姨手中白拿走钱银之举甚是不满,皱巴着小脸紧紧拽住尹姿的钱袋不放。
尹姿只好找个借口先暂停了分钱,然后将小侄儿带到酒社外,两人找了个背街的石阶并肩而坐。
“政儿昨日你明明做的很好,没有再对不礼貌的人表达愤怒,为何今日又失控了呢?”
尹姿指的是昨日他们跟随赵荺进入善悦酒社包厢却被跑堂小二无视的那次,当晚回家泡脚尹姿就趁机询问小赵政为何当时表现很平静没有生气,得到的答复是:“姨姨说的道理极深,政儿在努力学着照做,控制愤怒。”
此时,小赵政埋下脑袋,低低地说:“只……只是政儿觉得那人不配拿姨姨的钱。”旋即踢着脚尖小声反问,“难道姨姨觉得他配?”
“他当然不配!”
尹姿磨牙给出答复,随后亲昵地摸着小侄儿的脸蛋,因伙食改善小娃崽已经肥了一圈。
思忖片刻,尹姿语调转软:“可是政儿也要记住一点,做人做事应近君子而远小人。——这个‘远’不止是说我们要主动远离小人,也指我们要尽力不去得罪小人。”
“姨姨,政儿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小赵政伸手勾住尹姿的小指,低头调皮地玩耍起来,补充,“前句懂,后句不懂。”
尹姿任由小侄儿胡闹,继续好脾气给他讲道理:“政儿可知姨姨为何每日要把辛苦挣来的钱分一部分给酒社里的人?”
“知道。”乖巧点点头,“因为我们是外人,不是主人,而有些仆人仗着是主人养在身边的狗,会对外来之客时不时亮出獠牙,以示威风。”
“哦?此话怎讲?很彩的一个形容。”尹姿惊愕小赵政的用词,只是略略不明白他既然说到了“主人”为何却将他们定义成“外人”而不是“客人”。
这时小赵政把脑袋埋更低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虽然姨姨给酒社挣了大金,可在这些人眼里,姨姨只比其他三位说书先生地位高一点点,身份依然是说书卖艺,而不是执事。”一脚踢走脚边小石子,“而钱,是这群伙计最喜欢也最不会拒绝的‘巴结’。”
尹姿情不自禁鼓起掌,赞许道:“政儿所想真是对极妙极。”但忍不住好奇追问,“政儿告诉姨姨,这些道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呀?”末了鼓励,“姨姨认为政儿所想十分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