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见一阵啜泣声,小赵政慌忙扭头安慰:“阿娘莫要哭了。”
果然赵姬得知尹姿被捕立即伤春悲秋。
“娘也不想哭。”赵姬哭得眼妆都花了,小花猫似的可怜兮兮道,“可眼泪就不听娘的话。”
小赵政闻言停下跑,立在原地踮着脚尖用空出来的那只小手细细为赵姬擦着脸上眼上的泪痕,然后小大人似地沉稳劝说:“阿娘,有时候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娘知道。”
虽然哭红了眼角,但赵姬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此时像看陌生人那样瞧着自己儿子,感慨道:“政儿长大了,不知不觉,在娘没察觉的时候政儿就长大了。”
“可阿娘还是那样好看,一直好看着没变化。”这张小甜嘴把赵姬哄的破涕为笑。
见状,小赵政改拽为牵,像牵姨姨那样牵住了赵姬的手掌:“是政儿考虑不周,不该拽着阿娘跑这么长一截路都不停下来休息喘气。”
“娘跑得动。”
赵姬轻柔地捏了捏儿子的掌心:“别忘了娘是跳舞的,有的是力气。”稍顿了顿,目光望向前方的乐陵君府,目光坚决,“政儿要跑么?”
“嗯。跑。”
于是母子俩撒开腿重新跑起来。
一边跑,小赵政一边向赵姬交代:“阿娘,待会儿见到乐陵君你一定要哭,哭得越大声越好。”
“可……政儿方才不是说过……哭解决不了问题么?”
“有时候是解决不了问题,但有时候眼泪又很有用。”小赵政想起尹姿的话,“姨姨说阿娘是水做的,哭起来跟洪水猛兽似的,再硬的河堤都能被阿娘的泪冲毁。”
这么一说,赵姬自然明白为何儿子要让她在乐陵君面前哭了。
“成。娘听政儿的,只要乐陵君不肯点头,娘就将他的王府哭到瓦碎墙裂。”
“阿娘,还有一事也很重要。”
“政儿直说,娘一定照做。”
“阿娘千万别说漏嘴姨姨的身份。”
“娘知道。”赵姬一点就通,“姿儿是娘的弟弟,不是妹子。”
赵荺今日进宫,不是见赵王,而是去看望自己的母亲,陪她老人家下了几盘棋,又被她老人留下来吃过晚食才出宫门。
赵荺对今日善悦酒社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冬日寒风凛冽,广陵府的马车也从轺车改为辒辌车,车厢封的严严实实的厢内还加盖了绵帘,唯恐一丝寒风吹进去,吹到里面的乐陵君。
赵荺在马车中不觉寒冷,苦守在广陵府门口的赵姬母子却早被冻得全身僵硬。
“政儿钻进娘的斗篷中。”赵姬招呼两步之外的儿子。
小赵政摇着冻红的小脸,给她说道理:“乐陵君最是重礼,今夜阿娘带政儿求人办事,我们切勿行主人厌恶之事。”
“是么。”
赵姬有些小失望,隐隐感觉儿子跟自己不亲了,不禁想起尹姿对她说过一句话——孩子越长大越不需要父母,阿姐要珍惜政儿依赖你的这几年。
这时一辆双马辒辌车停在广陵府正门外面。
“会是乐陵君吗?”连着五辆马车都是别人,赵姬已不如之前那样语气热烈报以期待。
“是。”小赵政已从这辆马车的规格判断出来。
听见儿子笃定的回答,赵姬脸上疲态顿时消退,踩着积雪就朝这辆双马辒辌车冲过去:“乐陵君,乐陵君,求您救救小人弟弟。”
陡然听见车厢外陌生的女人声,赵荺眉间晕染上一层愠色,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大吼大闹,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这边驭手停稳马车,见六个闻讯鱼贯出府的家仆提着灯笼将马车四周照得犹如白昼后,立即转过身为乐陵君拉厢门。
赵荺语气厌恶地问驭手:“谁在外面哭啼?”
驭手恭敬地说:“小人不知。”
赵荺本就不准备搭理外面疯疯吵吵的女人,见驭手不知就没再追问。
然而,当厢门刚打开,瞥见朝他奔跑过来的女人,赵荺愣了,过了片刻,五分惊艳五分怀疑地问:“你是尹姿?”
“回乐陵君,妾是尹姿阿姐。”赵姬心脏咯噔一跳,担心坏事,“妾叫尹细。”
赵姬不知,赵荺之所以认错人,实在是她姐妹俩乍看有七分似,尹姿虽然女扮男装也被人误以为是男人,但始终是掩盖不完那股子天然的女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