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他为昭月正神的旨意已经下达近半年了,既然是统领宁州的神祇,宁霄城自然要有他的神庙。”老人平静地说道。
提到乌盘龙王时,魏来从老人的语气中听不到丝毫情绪波动,那种近乎毫无波澜的平静,那种近乎陈述的语气,让少年心中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有了决堤的趋势。魏来头低下,双手紧握,声音压低,牙关咬紧:“因为朝廷要,所以,它就会按时修建,对吗?”
老人看了一眼眼中怒火燃烧的少年,问道:“你是在为你爹娘愤怒,还是在为即将灭亡的宁州愤怒?”
“这有区别吗?”魏来皱眉反问。
“当然有。”
“我是个失败的父亲,也是个失败的州牧。”
“作为外孙或者宁州百姓,你都有足够的理由恨我。”
老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停下的脚步再次迈开,缓缓向前。魏来眉头在眉心拧成高高的褶皱,但犹豫一阵后还是跟上了老人的步伐。
“但作为人,你得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就像剑客要知道自己为何执剑,士兵要明白自己为何而战,不管那样的理由高尚还是低俗,总归要有个理由,这样你才能前进,否则你只是一具四处游荡的行尸走肉。”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跟我讲这些大道理?”魏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人微笑着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大概是因为除此之外,我们这辈子没什么别的能留给你了。”
“你好像忘了,就是你这些大道理害死了我爹,害死了我娘,也害死了吕观山。”魏来停下脚步,突然抬头直视眼前的老人,声音瞬间变大,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仿佛要把眼前的老者烧成灰烬:“当他们用生命去践行你教给他们的道理时,你在哪里!?”
老人在少年的质问下,愣在了原地。
不知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少年的质问,还是单纯惊讶于少年突然激动的态度。
少年盯着沉默的老人,那一刻老人在夜风中飘动的衣角,扬起的白发,都让他显得如此单薄和孤独。这似乎触动或者刺痛了少年,他眼中的火焰熄灭了。
他的声音再次压低:“你说得对,我要弄明白我为什么愤怒,我也会想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他们。”
“我会践行我的道,也会为他们报仇。”
“但这是我的事,和州牧大人无关。”
说完,魏来躬身,一只手伸向一旁,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祖屋门口,魏来此举显然是在逐客。
老人微微一愣,但没有像别人想象中那样犹豫或落寞,他看了魏来一眼,然后向魏来拱拱手,便迈步走出祖屋。
魏来站在屋内,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神色阴沉。却不知那远去的老者,低着头,迎着夜风细雨,颤颤巍巍地走着,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喃喃自语:“长大了……”
徐府。
徐玥坐在房门前,抬头看着院子。
夜风更冷,落下的秋雨渐渐有了颜色,那是淡淡的白,纯净的白。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在这时有些恍惚,她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宁州今年的第一场雪。
它来得很及时,也很应景。
“你说,明天那家伙真会带着聘礼来徐府吗?”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在少女身旁响起。
徐玥侧头看了那人一眼,又转头看向院子。
她摇头:“人是会变的,何况经历了那么多事,现在的他想要什么,是怎样的人我都不知道,自然给不了答案。”
“难道孟悬壶教给你的春秋推演之法都没用吗?”身旁的人又问。
“我没对他用这法子。”徐玥再次摇头,然后抬头侧头看了身旁之人一眼:“我的斩尘之法还没修成,在此之前,我还是个人。人活在世上终归要有些意外和不可预测,我不想这么早就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
身旁之人听了这话,顿时沉默。他神情落寞,落寞深处隐约带着愧疚。
“萧家本就出身紫云宫,而紫云宫的掌教前些日子把五皇子收为弟子,这么看萧家的立场早就定了。加上最近关于萧家与天阙界搭上关系的传闻,要是他想自保,萧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宁陆远为人城府很深,在夺嫡之争上的态度至今让人摸不透,但我用春秋千机之法推测,宁家倒向太子的几率有七成以上,要是他还有为爹娘报仇的心思,那宁家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我们徐家,早就置身事外,这场夺嫡之争的胜负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再过几年我斩尘之法大成,徐家或许能全部搬离宁州,他要是不想参与这场纷争,徐家也可以是个去处。但要是我斩尘之法出了问题,他就会首先被写在归元宫的斩尘录上……这风险他愿不愿意冒,我不清楚。”
徐玥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身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