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你也还行?”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方知同插着裤兜,不假思索地答,目光突然瞥向她。
像炫耀,却带着一点犹豫。
犹豫她能发现什么,再说点什么。
恭维,还是羡慕?
童话按照之前的推测,大概是这样。
但是现在,她一句也不想说。
方知同率先打破沉默,“工作挺好的,住的挺好的,朋友也不少……而且其实……”他的话顿了顿,摸了下鼻尖,像是思考了一会才说:“你不在的时候,跟我示好的女人也挺多。每次聚会,总有人问起你,盼着咱俩离婚,我说谎都说累了。”
“嗯。”童话冷漠地答,头也没抬,也不看他。
就这么点反应,不能再多。
方知同忽然偏头笑了一声,很轻,像羽毛忽然飘到空中,又被人蓦地用手攥住。
“其实我这个人自制力挺差的。说谎也经常圆不上。公司的聚会又挺多。跟她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多事情不好说……”
他停下,看着童话的眼。
那双眼恰好抬起也盯着他。
一闪而过的注视很快被童话避开。
童话低着头,再次“嗯”了一声。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方知同的声音,噩梦的声音。
童话本来没什么想说的,突然就有了。
三年来一直不愿说出口的话,叠了一层又一层,终于推到嘴边。
礼堂外的天,打了一声惊雷。
童话看了眼手上的戒指,金属的触感,冰冷地刺痛皮肉,像一把钝刀,在磨肉。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
她摘下婚戒,平静地放到他手心里。
“方知同,我们离婚吧。”
一别两宽,再不纠缠。
往后也别再说谁限制谁,谁束缚谁,谁对不起谁。
过自己的生活,谁也别抱怨。
童话看着那双眼,曾经那样充满爱意的一双眼睛,如今竟然只能看出木讷。
他木讷地说了一声:“好。”手还僵在那里。
“好。”童话点点头,独自转身,走向礼堂出口。
那双眼她看腻了,那个人她也腻了,没必要再回头。
再多一眼,都是对她下定决心的不尊重。
礼堂外的天已经全黑。乌云密布,没有星星。
老式的路灯点亮了公园内的草坪。
这个点,还有家庭在外散步聚餐,有说有笑。
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想每分每秒在一起?
童话路过草坪,故意走得飞快。
少看点别人的幸福,还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出了公园,打的回家。
一路上童话都在发呆。
车窗外的公交车站,几个刚下晚自习的学生互相打闹着开玩笑。
女生们梳着高马尾,男生就是普通寸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其中一个女生,狠狠地拍了对面男生的后背。
男生嗷了一声,没抱怨,也没发火,反而低头,羞涩地笑。
小孩子的争吵,多简单,多好。
就算是闹红脸,打一下就好了,也不至于闹得很难看。
她和方知同不是没有吵过架。
在福利院,在大学,在结婚之前的许多次。
但那时即使闹得再凶,他们也没有想过要分开。
甚至是三年异地,感情淡漠,童话也没有那么坚定地想要分开。
因为方知同说过,想和她做家人。
是家人,不是恋人。
他们结婚了,不是恋人那么简单。
恋人可以吵架分手反目成仇,家人可以吗?
一个人没有爱情,可以活得很好。
但是没有家,可以吗?
童话不知道。
后知后觉的眼泪,充盈了整个眼眶。
下了车,就在家附近,找个公园逛一会,坐到长椅上,戴好口罩,放下头发,用发丝挡住脸,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