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
裴麟终于舍得睁开了眼,极淡地侧瞥了她一眼。
徐香晚忽略那眼中带着的些恼意,将食盒里的汤拿出捧着。
“你若下来喝汤,以后在你面前只叫你裴麟。”
徐香晚之前一直叫裴麟夫君,喝汤时有时不合裴麟胃口,裴麟也不开口,只把汤推远,徐香晚就夫君长夫君短地问汤是淡了咸了还是裴麟伤口哪疼了。
听多了“夫君”二字,裴麟就不愿意喝汤了。
片刻,哗啦一声,裴麟旋身落地。
“快喝。”徐香晚将碗塞到裴麟手里,向旁撤了几步,拉开一段距离,侧了身假装欣赏起园内的美景。
身后好似没有响动,徐香晚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发现裴麟靠在树上,也侧着身正慢条斯理地喝汤。
半刻后。
“不用对我好。”他收拾好食盒朝外走,声音冷冽。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娶你,作为条件,母亲答应不再阻碍我习武。”
原来裴麟是在说,娶她不是因为心悦于她,想要她当他的嫡妻,而是为了能习武。
所以她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只做一个可能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妻子。
所以她也不用对他好。
够实诚。
也正是她所希望的。
徐香晚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礼尚往来,她小步追上。
“裴麟,我不在乎你为什么娶我,也不在乎日后你会如何待我,相敬如宾是我愿,如不能我也不会强求。无论你是否记得,但你的确对我有恩,这一世,也许加上上一世。所以无论你表现得如何淡漠,我都知道你内心一定是个良善之人。”
“裴麟,你要相信我,既然嫁给了你,你就已经是我的一方天地,不求有情,只愿天广地阔不陷于泥沼。金鳞岂是池中物,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威震八方、守家护国的大将军。”
那双墨色的眼瞳内不知翻滚着怎样惊天骇浪的情绪,但面上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徐香晚离他两三步之遥,平视时视线刚好触及他微动的喉结,才知他有些反应。
再抬头往上看去时,他却避开了她的视线,径直地与她擦肩而过。
“姑爷,姑爷......我家姑娘找您呢,您遇着了吗?姑爷您去哪儿?”
徐香晚走出水林园,见月蔫着个脑袋,见到她撇着嘴道:“姑娘,姑爷为何总是不理我?好些瘆人。”
“没事,他也不理我。”
见月闻言立刻闭了嘴,姑娘对姑爷情有独钟,她可不能再往姑娘心尖儿上戳了。
望着消失在小道上的碧山色身影,徐香晚唇角漾出抹淡淡的笑意。
刚才对裴麟所说的话,句句出自真心,除了一句。
她重回人间,孤身一人。
谁也不是她的天地,她要做自己的天地。
裴麟是她的恩人,也是这一世她用来复仇的利刃。
现在这把刀未开刃、蒙了尘、生了锈都没有关系。
她愿意磨,愿意助他绽放本应有的光彩。
上一世的此刻,她和裴麟,原本只是两个将死之人,可这一世不同了,两个本该将死的人走在了一起,却握住了一丝生机。
裴麟是她的机会,她也是裴麟的机会。
而她,一定不会放开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