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见月跺脚,气得笑出来。
月夜之下,主仆二人便挽着手一同回房,一路见月还喋喋不休说着些“是姑娘喂成这样的”的话。
内室,裴麟见徐香晚沐浴完毕,翻动了手下的一页书。
徐香晚用干巾擦着及腰的长发,见月也在身后给她绞头发。若是冬日,这长发还可以用火炉烘干些,若夏日还用火炉烘,那流的汗便要再洗一次澡了。
“裴麟,为何你今日不练武了?”徐香晚一边擦着,一边有些好奇地问。
这几日来裴麟雷打不动地会在后屋练武,怎的今日就看起了兵书?
裴麟不答。
这便是不理她了。
待绞干了头发,徐香晚和见月又拿着扇子扇了会儿风,快半个时辰才将头发弄干,也到了入寝的时辰。
因今日劳神费心太多,徐香晚已很是困乏,便也没有在意裴麟不理她,只吹灭了垂纱床边的烛灯,不一会儿就酣睡了过去。
又这般过了两日,徐香晚才发觉裴麟有些不对劲。
他仿佛退回到了他们刚成婚的那几日,能不说话绝不说话,嘴中能蹦出几句“嗯”都屈指可数。
给他盛的汤他不喝,给他夹的菜他挑出,和他讲话他不理,站在他面前他不看。
徐香晚琢磨着,裴麟应该是生气了。
可是裴麟为何生气?她一直将他放在手心捧着,也未曾出过什么纰漏啊。
见月很害怕,“姑娘,不会是我惹姑爷生气了吧?”
她一哆嗦,可是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连夜里都在琢磨到底哪里不妥,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徐香晚知道裴麟不会无故这样,于是和见月细细又盘查了一遍,最后想起,那日徐香晚在路上吐完回马车时裴麟僵硬撇开的脸,隐在暗处,紧抿着的嘴角。
“姑娘,你是说姑爷嫌弃你?”见月灵机一动。
徐香晚哑然,脸涨得通红。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徐香晚暗自恼怒,他们都相处了半个月了,难道裴麟真的是因为觉得她吐了秽物后身上有味所以嫌弃她吗?可她明明漱了口,不应该会如此,何况裴麟生病时她还给他擦了身子倒了血水呢。
她都没有嫌弃他。
如此这般,徐香晚便也生了些小性子。
用膳时,徐香晚将膳食分开,自己搬到一旁的小桌,然后弱柳扶风地行礼道:“妾身远些用膳,免得郎君嫌弃。”
入寝前,徐香晚叫来一排浩浩汤汤的女婢,将木橱里的衾被软枕都换了新的,待女婢退去,她又恭顺地道:“郎君的被褥以往妾身都亲手整理过,妾身让人换了新的,让见月替郎君铺塌,免得郎君嫌弃。”
晨起时,徐香晚又早早起来,待裴麟醒来见徐香晚就站在塌旁,她素手一指桌上堆着的一堆小山似叠好的衣衫,微笑道:“郎君的这些衣衫都是妾身亲手所叠,妾身知道郎君嫌弃,只是眼下又来不及做一身新衣衫,怕郎君今日衣不蔽体,所以想问问郎君,这些衣衫到底要不要扔,何时扔?”
......
裴麟脸色更黑了,他默然下榻,随手拿起一件衣衫便去屏风后换衣。
见月这两日生活得很是艰难,在徐香晚和裴麟两人无声的争锋相对里战战兢兢,水生火热,夹缝生存。
她见自家姑娘有些忿忿地转头,便心道不好,连忙冲上去将裴麟的那堆衣衫放进了衣橱,转身笑道:“姑娘,我的衣衫的确不合身了,何时给我做身新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
徐香晚点了一下见月的额头,佯装生气道:“你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哪能呢姑娘,我拐的可都是内胳膊肘。”见月腆着脸贴上来。
徐香晚被见月古灵精怪的表情弄得笑开来,也是,她怎么也是活了二十多年、经历过劫难的人了,怎么还和裴麟一般闹小孩子脾气呢。
这么想通了,待裴麟出来了,她一把拦在裴麟面前。
裴麟的眉毛拧得都能成结。
见月在背后偷偷扯了下徐香晚的衣衫,生怕他们俩起正面冲突,哀求道:“姑娘......”
谁知徐香晚退后一步,向裴麟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她低垂着头,滴水玉石耳珰便在雪颈乌发间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这两日,是我不对,是我向你闹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