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三房没有家主做主,林氏性子又冷冷清清的,说话又不讨喜,两人之间根本难生互相推心置腹的妯娌之情,裴麟和裴勋更是一山不容二虎,凑在一起能把屋顶都闹塌。
在回裴氏的一路上,郑氏也很是头疼日后如何处理和三房的关系。
原本看徐香晚那日伶俐护夫的样子,想着兴许今日徐香晚是盼着裴勋脚伤不愈、来冷嘲热讽看笑话的,若是如此她定不罢休,让这小娘子知道二房绝不是好惹的。
谁知徐香晚一脸温婉恭敬的样子,长得舒人,说出来的话也很是让她受用,起码比林氏和裴麟要受用的多。
没准,徐香晚就是能令二房和三房关系转圜的关键。
如此,她心中少了几分怒气,倒是有心思琢磨起徐香晚往日用的是什么面脂,竟将脸养出凝润如玉的光泽。
裴勋本想着,郑氏唇尖舌利,应会好好教训下这个不知深浅的小娘子,可他转头一看,却见郑氏瞧着入了神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提声道:“母亲!”
他知母亲素来喜爱精美之物,只要逢林氏生辰,他只要挑得那些流光溢彩的金银珠宝首饰,必讨得母亲欢心,当然林氏也喜欢一些长得娇俏的小娘子,可徐香晚对他来说美则美矣,但淡妆之下过于素雅,轻飘飘得看着都要上天了,不如大婚那夜一袭火红婚服来得娇艳。
郑氏轻咳两声,见徐香晚唇角依旧含笑,摆出长辈的架子厉声道:
“你所来何事?”
徐香晚又恭正地行了一礼,道:
“听闻二伯母和从兄医治归来,侄妇心中关切,故特前来询问从兄的伤安否?”
裴勋七扭八歪地坐在圈椅上,嗤笑了一声道:“呵,弟妇你放心,我这腿反正是治不好成跛子了,你就想想以后你们三房怎么照顾我后半生吧!”
“住嘴,呸呸呸,休说不吉利的话!闻太医都说了你这脚再养半月余便好了。”郑氏急得去捂裴勋的嘴。
“母亲!”,裴勋嘴上生生挨了几下郑氏的打,皱眉恼怒道。
”二伯母、从兄,今日我前来便是代表三房心意,婚夜那事虽祖母说两房都有过错,只是从兄为长,三房为幼,自当先来赔礼道罪,伯母和从兄都是胸怀坦荡之人,想必至此之后定能放下心中嫌隙,与三房重修于好,两房都是裴氏门第,日后自当携手砥砺前行,一同光耀裴氏门楣。”
徐香晚上前扶着郑氏坐回堂上,亲手泡了一杯茶奉给郑氏。
郑氏脸色稍缓,顺着台阶接下了那杯茶啜了一口。
“弟妇,就你也能代表三房?伤我的可不是你,怎么不见伤我的人来赔礼道歉?”
“住嘴,你这糊涂东西!”
郑氏这下是真动了些气,她好不容易找到台阶下,裴勋却非要激三房一下。
裴麟是什么人?裴麟要是能给裴勋低头认错、赔礼道歉,那就是六月飞雪、冬日惊雷!
再说那徐氏,她虽不能以一人代表三房,可她不在时,郑氏身边的婆子将三房的风吹草动盯得牢牢的,一回来就跟她说现下那林氏很是看中徐氏,连带着三房那整日端着脸的李管妇都任听徐氏差遣。
齐老太君那日就对二房很是不满了,本就是他们先挑起的事端,裴勋非要给脸不要脸,这要是让齐老太君知道,那不就是更不喜裴勋这个孙儿了?
“二伯母息怒。”
见徐香晚脸上未见怒色,郑氏便止住了嘴。
“从兄,是否郎君先向你赔礼道歉,你就既往不咎?”
“对。”
裴勋右手在木椅扶手上一拍,他还真不信徐香晚有这本事,随即又补上一句:“他要是能向我赔礼道歉,那礼尚往来,我也给他赔礼道歉。”
徐香晚眉尾暗自一挑,又亲自倒了一碗茶水,微低身送上前,道:“从兄,我们一言为定。”
裴勋生得一双桃花眼,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嘴角还含着抹玩世不恭的笑。
他倾身上前,想要吓一吓徐香晚,没想到眼角瞟到门口一抹来势汹汹的玄色身影,心头一紧,顺势抓住了徐香晚奉茶的手腕,就见那人眼中烈火燎原,有着生啃了他的怒意。
裴勋当下就被激地撩起袖子要起身干架,将徐香晚往旁边一拉扯,免得碍了他的道,谁知手下没个轻重。
只见那小娘子如只纤蝶重重地磕在了一旁桌几上,然后又势不可遏地向地面无望地坠落——
“啪啦——”堂内清脆的一声,还绕着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