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香晚不能起身行礼,就先双手交叠于腰侧,垂下眼眸轻低了下头,以示恭敬。
“二伯母,夫君和从兄二人是血缘至亲,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祖母曾言,若夫君和从兄两年没有功名就会被逐出裴氏,虽说祖母说的可能是气话,但话已出,凭祖母威严自不可能轻易更改,二房和三房并无不能解的宿仇,此时此刻更应同心并力才是。”
“裴勋和裴麟那煞星闹成这般,还如何同心并力?他们都不能待在一个屋子里。”郑氏皱眉道。
“二伯母,我知您不是那不辨是非之人,所以侄妇虽惶恐,但还是要一言。单论婚夜和昨日二事,夫君和从兄二人都不能免责,既然两人都有过错,便都该赔礼道歉,夫君为幼,从兄为长,侄妇愿意竭尽全力一试,劝动夫君至三房致歉,也盼二伯母能劝动从兄,让兄弟二人能够重归于好。”
“二伯母,夫君虽然看似暴戾,但实则对从兄尚念及兄弟之情,不然昨日从兄就不会只受一拳,从兄性烈易怒......”
“娘子难道是在说我家郎君是我家大娘子管教不严?”郑氏身旁的王婆子突然出声诘难。
“王妈妈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还未曾说完便急急打断我,难道王妈妈是盼着我说是二伯母管教不严吗?”
主人家说话,婢子插话已是极为失礼,更遑论说的话还是如此夹枪带棒的。
郑氏睨了王婆子一眼,眼中明显是不赞同。
“大娘子恕罪,娘子恕罪,婢子失言。”王婆子连忙自打了巴掌谢罪。
郑氏啜了口茶悠悠道:“你知道失言便好,别让他人以为我二房如此没有礼数,那倒真是我管教不严了。”
王婆子顿时脸色一黑,讷讷应下。
王婆子是郑氏的陪嫁婆子,在郑氏身旁服侍了近二十年,当初郑夫人将王婆子拨给郑氏便是让郑氏当心腹用的,王婆子为人精明,也算可靠,的确给郑氏效力了不少,郑氏待她也算宽厚,月银都是寻常婆子的两倍,只是近几年也许是老了,有些力不从心,管了快十年的庄子的事了,近日却频频闹事,如今又这般失礼,徒惹她不快。
“你继续说。”郑氏看向徐香晚。
徐香晚微低头应下道:“从兄虽性烈易怒,但我知从兄本性不坏,昨日伤我也是无心之失,我自然不会怪罪从兄。”
“二伯母,你对从兄一片淳淳爱护之心众人皆知,只是常言道“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从兄尚未建功立业,在裴氏他面对的只是夫君,可来日呢,君郎走四方,从兄自不会限于裴氏这一方之地,若他日遇到凶恶莽夫,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从兄又该如何?夫君尚且念及手足之情,可他人可会念及手足之情?”
“侄妇僭越,万望二伯母恕罪,只是侄妇心向二伯母,仍不得不言。”
“古有孟母三迁,又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之言,可见周围人可影响一个人的成材。从兄之友侄妇也曾有闻一二,程家五郎、薛家二郎、邓家三郎,程薛邓三家自然是金陵显贵世家不假,只是这些世家子弟怠于享乐,招猫逗狗,流连红袖,从兄与这些郎君交往浸染,滋生出些不良的习性也难免,不能过分苛责。”
“只是从兄年近弱冠已非孩童,二伯父又是天子近臣,风吹草动都备受瞩目,您可知近日律法有所变动,御史谏官皆可风闻弹人?我知二伯母您为母心慈,但若是从兄日后被那些世家子诓骗的德行不端,污了二伯父在朝中的声誉,那便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郑氏心头咯噔一跳,没由地慌了些起来。
“那你说,该当如何?”郑氏微直了些身子问道。
“二伯母莫心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福生于微,从兄对二伯母孝敬有加,或许、从兄与夫君的和解,便是您改变和教诲从兄的启点。”
“可裴麟那煞......,咳咳,可麟侄可会被你轻易说动?”郑氏有些尴尬地捂着帕子道。
如果裴麟和裴勋兄弟二人能和好,哪怕互不相理,只要别再生事端,郑氏都要谢天谢地了。只是裴麟那小子连林氏都不一定管教的下来,怎么能被刚进裴氏的徐氏说通呢。
徐香晚当是未见郑氏的尴尬,莞尔道:“侄妇一定尽力一试,也望二伯母多费心,若夫君能上门致歉,还望从兄也能回礼一二。”
“那是自然。”他们要是能解了这个恩怨,郑氏愿意一年不间断的烧香拜佛。
他们要是再折腾个几顿,郑氏怕是要折寿。
“如此,侄妇便先退下了。”徐香晚起身,颔首示礼后往堂外退去。
刚跨出门槛挪了几步,便瞧见裴勋身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