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该对你苦苦相逼的,但是,我的心,不允许让她的孩子,过得比我更好。”
“我娘生前一直受她欺辱,我不想让她在地下,看见我也受她孩子的欺凌,因此我总是跟你和无忧过不去……”
“我真的好恨……好恨……毕竟,如果她从未出现,我会有自己的弟弟,我会很开心快乐,即便父母的感情只是相敬如宾,但我……也会快乐的。而不是像现在,沦为父亲眼中的累赘,前妻的遗物……令他见之厌烦。”
“李元锦,你没有享受过父爱和母爱,这很悲惨,其实,我是可以理解你的,因为,从你娘来到青城山之后,我就……也失去了那两样东西。我娘被夺去丈夫之后,心也很少再顾得上我了……”
“那一年我只有……四岁。什么都不懂,却只知道,爹娘都变了。”
“五岁的时候,你和无忧出生了,可我娘却死了。”
“那天我跟着小楼叔叔,在山里走了很久……很久……那天真的好冷,我忘了穿夹袄,就那么……跟着叔叔找我娘的尸体。”
“后来他找到了娘,留我在那里等他回来,一起掩埋娘的尸体……”
“我就站在我娘死的那个产房里,守着她和弟弟的尸体,屋里明明有灯,有炭火……可我觉得却比外面更冷。”
“那个夜晚,我终身难忘,自此以后,每一年的秋冬,我都特别……特别怕冷。”
“可爹从不知道我的害怕,还送我去那么冷的昆仑学艺,每一天……我都不快乐。”
度无倦说到这里,似乎是累了,他轻轻闭上眼睛,泪水从他清瘦的眼窝中坠落,见者无不替他难过,替他悲伤。
连一惯不怎么喜欢他的李元锦也有些动容:
“掌门……你不要说了,你累了,歇息一下吧。”
“不……我不累,我感觉自己,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清醒。我可能……就要死了……”
“真好,死了也好,这样我就不会再想起我五岁那一年所有的事。”
“其实我的好,我的恨,我的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五岁那一天,今天……我要死了,我终于,不用再被那一天困住了。”
“……”
“李元锦,我死后,青城山肯定是要再立掌门的,可是……度家已经没有……足以顶立门户的人了……我能想到的,足以帮助青城山在江湖上站住脚跟的,只有你,和你背后的盛叔叔了。”
“我是个很小气的人,其实,从心底里说,我还是很讨厌你的,不希望看见你继任掌门……”
“但若你能答应我三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从前了……只要青城山能好,叫我死也甘心了。”
“第一,我有一个娘留给我的遗物,不慎被我落在天命楼的闻蕖蕊手中,我管他讨要多次,他都不还给我,请你……在我死后,帮我要回来,给我陪葬到我的墓里,我要拿着这东西去找我娘。”
“……”
“第二,我要你以后都住在青城山,不许再离开青城山,这样的话,盛叔叔就不会离开青城山。”
“……”
“第三,度无忧如今叛逃魔教,成了板上钉钉的魔教中人,我不允许你跟她再有来往,也绝不许你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世。”
“自即日起,你就是我娘的第二个孩子,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只有……这样一个身份,这样一个正派的身份,你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青城山的掌门,江湖上其他人也不敢说你的不是。”
度无倦说完,沉默了很长时间,他见房中的人都不说话,而且脸色沉重,不由得反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
“尤其是你……李元锦,你到底愿不愿意答应?”
“……”
李元锦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继承青城山并非他所愿,而且他自问也没那个能力可以管好青城山,成为一山之主。
“我……我不知道……我……我从未有过继承家业的想法,青城山也不是我的家,我………”
李元锦话还没说完,度无倦眉头一皱,忽然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江骊心连忙端了痰盂去接,只见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喉中涌出,触目惊心的血红和血腥气活活让李元锦心中的话全堵住了。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该作何反应。
江骊心一心护主,哪儿能见得度无倦一腔好意换来李元锦的拒绝?
毕竟在他看来,度无倦肯将家产和地位全盘交出,已经是对李元锦天大的信任和抬举了!他怎么可以拒绝度无倦!
“李元锦!你想好了再说话!我家掌门都做成这样了,你还不满意吗?你快答应他!莫非你想活活气死他吗?”
“我……”
李元锦既怕度无倦去死,又不忍欺骗度无倦,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