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半头的天昼长夜短,大家忙活了半天日头才刚刚西斜。
院子打扫的整整洁洁,墙角处几株月季花开的正艳,李易仔细的检查过机器,对破损之处进行加固休整。
院墙挡住夕阳,李易半隐在长长的影子里,随着起伏不定的动作,身上忽明忽暗。
李家正房一侧,是贴墙搭建的厨房,蓝砖垒砌的墙体,白灰勾的,在大部分民居还是木质结构的东京城,显得很上档次。
里面,缝挂好面糊的黄河鲤煎炸的两面金黄,灶前烧火的李珠儿时不时瞄向锅里,替掌勺的娘亲操着心,“娘亲,火候差不多该起锅了,再煎颜色就不好看了!”
掌勺的李杨氏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将鱼翻了个个,这才满意的道:“是该出锅了!”左手瓷蝶,右手锅铲,顺势把鱼拨入盘中,放在锅沿上,唤李珠儿道:“再拿一只盘来,这鱼大了些,一只盘装不下两条!”
李珠儿起身把鱼端走,又取了盘来,心虚的向外张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刚才娘亲听清李易的话了吗?”
“易儿说什么了?”李杨氏弯腰出锅,声音有些含糊。
李珠儿置气的把燃到灶外的木柴塞进锅底,想要不言又不吐不快“还有什么!那李易说是这些都是今天赚来的,我算了算……”越说越近,浑然忘了刚才的嫌隙,双手箍住李杨氏,下颌搭在李杨氏肩头“女儿偷偷打开米袋看了,都是好米好面,连布袋都是现买的,算上点心和鱼,总起来差不多要两贯钱呢!他一个啥也忘了的人怎么会赚那么多……”
李杨氏强直起腰,诈怒道:“你这死丫头,快松手!老娘都快烫死了!”
李珠儿吐了吐舌头,松手让娘亲转过身来,盯着李杨氏眼睛,渴望得到答案。
李杨氏眼中满是鼓励,肩肘推着李珠儿,点头示意外面:“菜已经做好,待会儿娘来煮饭,你现在去院里帮帮易儿,你们俩人聊聊天,顺口问问不就行了!”
见其磨磨蹭蹭不肯,空出手来点着她额头,恨铁不成钢的吓唬道:“你呀!你,你说该说你什么好,娘这几天话都白说了,等着看吧,到时易儿真让人家抢走了,看你后悔的时候,能不能找到哭的地方!”
李珠儿撇了撇嘴,想要强辩几句,鼓了几鼓,最终还是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去了一旁,准备淘米煮饭。
李杨氏看着心思重重的女儿,不忍再多苛责,悄然走到身边,温声道:“平民不似权贵,过完头七,就得去了重孝讨生活,不然哪家工坊也不让进。等过了明日为娘再跟易儿说说他邀你去外面转转,不过咱这回可是说好了,他请你去的时候可不能再去拒绝!”
李珠儿仿若无闻的淘米,搅的木瓢里的水打着旋,哗啦哗啦一劲儿响。
晚饭算的上丰盛,三个碟子四个碗,里面盛的菜都是下午炒多了拨出来的。
大宋的小户百姓之家,外人在的场合,礼道繁琐,但在私下,都很随和,像男女不同桌,或者是食不言寝不语之流的讲究基本不多。
饭前李易大跌眼镜的是,他面前放着一杯米酒,竟然,竟然是李珠儿那魔女亲手端来的。
李易欲待推辞不饮,想到拂了魔女好不容易释放善意的后果又觉恐惧,强忍不适慢泯轻啜。宋酒度数普遍不高,类似后世的黄酒,酒过咽喉,味蕾传来感觉,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喝。
饭间,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些张家长李家短,李珠儿娘俩话多,李易话少,遇到不懂的地方,才偶尔插上一两句。
李杨氏话题东拐西转,最终定格到李易今天的收入上。李易没有隐瞒,原原本本的说了,看到两人惊喜莫名的神情,怕娘俩对以后期望太高,于是提醒道:“虽然是个糊口营生,却并不稳定,这段时间麦熟工人少,主家给临时涨到了12文,也许有一天人闲事少了,一只8文也是说不准。若想要以后生活的好些,终归得有自己买卖才行!”
李杨氏原本不相信,还以为今天的米粮,是李易用了以前银钱贴补过,如今听此一讲,顿时心花怒放,乐的合不拢嘴了,连道:“不少了,不少了,就算做三天歇两日,平均下来每日都有一贯了。易儿莫想的太多太急,慢慢来!”
能慢慢来吗?
前世的李易主攻工科,关于北宋历史事件知道的不多,但像靖康之耻一类的大事还是粗略知晓。也清楚金朝十多年就平辽灭北宋。
乱世之中,人命不如狗命。现在的金朝已经立国,再刨去北宋亡国之前能安稳逃命的三四年,留给李易赚路费钱的时间真是不多了。
李珠儿命仅比纸厚,心气却比天高。对豪富生活一直心有神往。她拭去嘴角米粒,插话道:“东京城里的大买卖很多,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起来的。大粮食贩子,大布商,船行,酒坊,倒腾牛羊骡马,果子行……”板着指头如数家珍的数了一大堆,好像自己是其中一个。
见李易不停摇头,才蓦然回到现实,刚刚还神采飞扬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灰暗,没好气的道:“俗话说,想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要想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