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着杂货库的郎妇供述,那些货物是四弟从城外运进来,暂时存放在杂物库中,之后以修葺祠堂为借口,用通关文书,将货物经由北城门运送出大名府。”
“谢氏又查阅了十月份族中商货往来,证实族中十月并未有这笔买卖,也就是说……四弟调用族中车马运送私货无疑。”
“这本是我们族中的事,可……恰好今年十月,朝廷严查与边禁番人买卖私货,在北城门多设了几道关卡。”
“如此一来,我们就要查清楚,为何四弟要千方百计避开朝廷的关卡,运送的到底是何物?这已然不是族中盗窃的案子,而是有私通番货的嫌疑。”
“不弄清楚,不止是四弟,我们全族都有牢狱之灾。”
说完这话,杨明经不得不看向谢玉琰:“谢氏……做的是对的。”这一字字如同在剜他的心。
谢氏将杨氏一族弄成这般模样,让他这个儿子站出来对付亲爹,他却还要说:谢氏是对的。
现在,他还要审问他爹,他可真是个大孝子。
杨明经眼睛通红,似是要滴出血来,唯一一次忤逆父亲,竟是在这样的时候。
“父亲,”杨明经颤声,“你可知这桩事?与这桩事有没有关系?”
杨二老太爷仍旧板着脸,脸上的肉不受控制地抖动,惊骇和愤怒都写在上面。
“二伯还落下一桩。”
他已经做到这样了,偏偏有人却还嫌不够。
杨明经咬牙切齿,他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再次开口:“爹,你是不是还在北城外给四弟置办了处庄子?”
“那庄子上有什么?”
杨二老太爷整个人晃了晃,他努力挺直脊背,浑身上下那根最长的骨头,就是最后支撑他皮囊的东西,然而他却听到“噗通”一声。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的双脚,依旧牢牢站在地上,跪下来的是杜太爷。
“贺巡检,”杜太爷急呼道,“不是我……是杨明山他跟我说的,朝廷封了和市,但边民需要布帛,这时候运出去定能赚一大笔。”
“我没有多少,我就只是几箱……”
杜太爷伸出了两根手指,但是很快两根变成了三根。
“就这些了,就这些了。”
杜太爷哀嚎着在地上叩首:“我有罪,与族中其他人无关,是我……被私利蒙了眼。”
老迈、佝偻的身影不停地哆嗦着,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可怜。
不过……
半点打动不了她,那道如同催命般的声音又来了。
“杜太爷,杨明山帮你用布帛换回了什么?”
“如果进项是银钱,你家中该有这笔账目,如果是东西……希望不是朝廷违禁之物。”
杜太爷眼前发黑,身体不稳,屁股撅起,一头杵在了地上。
杜家下人去拉扯杜太爷,谢玉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