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并无甚新鲜,所言无非解释,解释他的不得已,解释他是爱她的,甚至还暗示她,如若能帮他拿下半山之城的项目,他就能回头。
够自信,也够无耻。
但他能无耻得这般坦荡,苏梨还真的挺佩服他的。
她对他,也曾心动过的吧?
不然此时此刻,她怎么如此失望?
不是失望于他的背叛,而是时至今日,她竟然还心存幻想。
幻想他对她也是有过几分真心的。
幻想下一刻他就会将她拥进怀里,而眼下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大梦一场。
梦醒,父亲和母亲都好好的。
而她和胡杨仍旧是相交十年的挚友,亦是准备共度余生的恋人。
“梨梨。”胡杨被他看得愈发的心虚,不自在地抬了抬手里的保温瓶,“这是我刚熬的梨膏水,你喝点吧。www.fangda.me”
事实是,这不是梦。
而她也很清醒。
“胡杨。”苏梨低眸看着他手里的保温瓶,嗓音干哑,“你回去吧。”
“我帮不了你。”
保温瓶自胡杨掌心滑落,掉在灰色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长廊寂静,突兀又叩击人心。
这么多年了,他竟没发现她是这般玲珑剔透的人。
今天的事一出,他同时得罪了苏家和周家,如果事态失控,苏儒军挺不过死在了医院,往后他在金融圈恐再难有立足之地了。他汲汲营营多年,不能也不可以毁于一旦,不然,他身后的人一定会要了他的命的。
而眼下能救他的,只有苏梨了。
“对不起,”胡杨突然单膝跪地,他急于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们认识十年了,你会相信我的,对吗?”
苏梨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游移,倏地笑了,她笑得突兀,看他如看陌生人一般,胡杨心开始无限下沉,他第一次发现,他竟从未真的了解过眼前的女孩。
胡杨望着她的眼睛,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慌张,他说:“抛开其他的不说,你是了解我的,我明知道你爸身体不好,也知道他和周董的关系,我不可能会做出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
这话倒是不假。
如此一来,必然鸡飞蛋打,两头得罪。
这般得不偿失的事,胡杨的确不会做。
苏梨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声音平静却有力量,“胡杨,今天我爸的事就当是我还了你当年的救命恩情,往后,你是前程锦绣,还是日暮途穷,我们都别再见面了。”
看她起身准备离开,胡杨急急起身拉住了她的胳膊,“梨梨。”
“你别走,我——”
“胡先生。”苏梨回头,声音冷淡也陌生,“还请自重。”
胡杨有一瞬的怔然,他打量着她的神色,期待着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些许过去的熟悉,然而并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她真的太冷静了。
冷静到让胡杨有种她不是苏梨的错觉。
相识十年,他眼里的苏梨明艳温柔,不骄不纵,性格很好,可在历经最爱的人相继离世后,她守着农场独行于世间,原本的性子也在重重重压下变了不少。
这两年,她淡薄了,也坚韧了。
可又不得不承认,她蜕变成了比从前更好的人。
但不管怎么变,她都不是个打碎了牙往肚里吞的软弱性子——她父亲因为他,现在还在ICU病房里生死不明,她母亲也因为急火攻心昏睡不醒。
她看到他本该仇恨他,歇斯底里地报复他,可除了那晚的那一巴掌外,从始至终,她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跟他说过。
胡杨一度觉得她是在等他的解释。
可解释了那么多,她也没回过他一个字。
胡杨不知道也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现在,他还需要她。
“我错了。”胡杨突然将她拉入了怀里,语气是近乎恳求的失控,“你原谅我这一次吧,可以吗?”
“就一次,最后一次。”
这样失控的他,苏梨也是第一次见。
读书时,胡杨是象牙塔尖的人。
少年意气风发,谦和而狂妄,骄傲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