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永荃点头,说:“我回老家奔丧之前,有一天和陈恭树闲聊。
他问我,假如他被敌人抓去,老板会派谁来上海?
我当时说了好几个人,他都摇头,他说一定是毛千里。”
戴春风的脸色更加阴沉,陈恭树知道了,岂不是意味着76号李士君也知道了?
陈恭树这个软骨头,忠诚不行,论起揣摩人心和对自己用人方面的了解却如此在行。www.ningjuyd.com
“原来他的心思都放在这里了。”
戴春风哼了一声,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既然陈恭树已料定下任区长是毛千里,再让毛千里赴任岂不是自投罗网?
如此,沪一区的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义。
他沉吟良久,唤来秘书:“给张义发电报,让他马上回山城。”
“站长,我们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山城的昏黄安静而绚丽,如火似虹的彩霞从水面升起。
张义摘下礼帽,冲猴子笑了笑,站在轮船上望着远处山城的轮廓逐渐清晰,不由长舒一口气放松片刻,徜徉在悠闲的晚意中。
回想起深入敌后胆战心惊的日子,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轮船停靠在岸边,船舱里的人群沸腾起来,纷纷托起行李朝岸边走去。
张义和猴子、钱小三三人走下甲板,按计划,军统局的车会在码头接他们。
“站长,您说我们这次回去,局里会怎么奖励我们,您至少也得官升一级吧!”
钱小三极为兴奋,滔滔不绝地替张义规划着在军统局的光辉未来,如何接任行动处处长,如何
张义心知钱小三的想法,因此并没有打断他的玩笑话,而是微笑倾听着。
内心之中,他则是充满疑惑。
此刻已是接到戴老板电报的第三天,而电报中只说让他立刻返回总部,并未道明原因。
所以片刻的放松之后,他立即打起精神,做好了完全准备。
见到军统的人在车边等待,张义几人忙走了过去。
发现来人准备了两部汽车,后车窗幔拉开,露出沈西山那张笑意盈盈的娃娃脸。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上校军装,肩章闪闪发亮。
“陈仓兄,怎么是你?”
“呵呵,兄弟我欺世盗名,靠着戴先生的赏识,如今替他主管总务这摊事,毛主任打电话让我派车,听说是接你,我就自告奋勇来了。”
“欺世盗名”自然是自谦,不过戴春风对这个从18岁跟着他的少年的欣赏和爱护在军统无人可比。
沈西山从湖南稽查处调任山城稽查处,因无事可做,便帮着戴老板打理家务、内务。
戴老板特别爱洗澡,每天除早晚洗澡外,有时候中午也要洗。
他的洗澡间也特别讲究,四周的墙壁和地面都镶嵌了洁白的釉面砖。
但釉面砖好看是好看,遇水后却容易打滑。
戴老板有时从浴盆出来常常滑倒摔跤,便将气撒在佣人身上。
沈西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让人在地板上钉了一块踏板,又在踏板上铺上白毛巾。
如此戴老板“出浴”后,可以踩着踏板,既舒服,又不用担心再滑倒,非常满意。
他得知是沈西山帮忙解决了问题,立刻说:
“想不到你还这么会理家,以后你就给我管总务吧。”
于是沈西山便坐上了总务科长的职务。
军统总务科可是实权肥差部门,除了招待来来往往的外勤人员外,局本部上千号人的衣食住行都归总务科负责。
这项工作不但油水大,危险还小。
“原来做了大管家啊,不过让老兄当科长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最起码也是个处长吧?”张义上车,开着玩笑。
“嘿嘿。”沈西山得意一笑,“老板正准备把总务科扩充为总务处呢。”
“这么说老兄你马上就是少将处长了?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哈哈,这样我以后见你就可以同级敬礼了。”
“是我给你主动敬礼,我只做过副处长,现在站长也被撤了,命运多舛啊!”张义故作叹息。
“这叫风水轮流转。”
沈西山得意一笑,又意味深长道:
“别叹息了,说不定你回来是好事呢?”
“老板的心思难猜,要不你给我透露一下?”
“我哪儿知道?还是你一会听他老人家说吧。”沈西山笑着,调换车头,猛踩油门。
办公室的门轻轻打开,张义抬眼,就见戴春风一脸凝重地坐在沙发上。
张义忙上前敬礼。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