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丁甲看出江城的想法，解释道：“清醒只能维持很短的一段时间，现在他们又陷入噩梦意识当中去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维持现状，让他们免受陆伏渊精神力影响，继续正确的行驶路线。你因为是真人后裔的关系，可以保持清醒。我需要你维持理智，万一发生意外状况，就只能靠你了。但愿，不要有意外发生。”

“这样就能安全了吗？”江城还不放心。

许丁甲说道：“现在车里面，暂时能够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可以有限度的阻隔噩梦意识。只要没有古神使者捣乱，我们还有能够安全到达疯人院的希望。所以说，还是那句话，不能发生意外。但这已经是我不能控制的了，只有祈祷自己运气没那么差吧。”

“运气？”江城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许丁甲几乎同一时间看向江城，问道：“怎么了？”

江城刚想说，许丁甲却捶了捶脑袋，懊恼地说道：“该死，我好像忘记了什么！虽然比普通人清醒一些，毕竟我还是受到了噩梦意识影响。现在就这样了，真不知道十二点到来时会变成什么样。”

江城看了看时间，还有大约十分钟就是十二点了，此时的他也感觉到注意力似乎有些分散，难以集中起来。恍惚中，他生出一个疑问，不由得说了出来：“你以前风餐露宿的时候，难道没有遭遇过噩梦意识吗？”

许丁甲说道：“我起码是至人体质，而且我就对这个情况有所准备。一般在过去，我都会潜入一个普通人家里度过夜晚。这个城市的人，在晚上都睡得很死，我只要在早上提前离开就没事了。对了，你刚才好像有问题要问我。”

“有吗？”江城愣了一下，他也忘记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许丁甲抿了抿嘴唇，道：“看来你也被噩梦意识影响到了，我们都忘记了一些事情。”

“那会有影响吗？”江城不安地问道。

许丁甲摇头，“不知道，因为我们根本不记得那件事情是否重要，对目前的情况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只希望忘记的那件事情无关紧要了。接下来，一切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

“运气？”江城心跳变快了几分，但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

江城更不知道的是，关于“运气”的交谈和疑问，在刚才也发生过。因为噩梦意识的影响，他们的思考和记忆力都在下降，一切突如其来的念头和预感都会如流星般一闪即逝，很难让他们将所剩不多的注意力放在上面。他们只剩下了最关键的念头还在努力维持着，那就是赶往疯人院避难。事实上，江城不敢问，许丁甲也不敢说，因为他们都快记不清要赶往疯人院的目的是什么了。因为超乎凡人的天赋，让他们相信现在的做法是唯一的生路，不敢让丝毫的质疑动摇这最后的念头。

就在这寂静且混沌的夜晚，两人已然与城市意识展开了战斗。这个过程并没有肉搏厮杀那般带来感官上的刺激惊险，但凶险程度却有过之而不及，若非身临其境，很难体会他们此刻的感受。

如果要与常人经历做类比的话，就仿佛是在睡前的一种状态。即将入睡的那一刻，人的意识会变得十分模糊，念头失去约束，在意识中形成各种毫无逻辑的场景，但因为还存有最后一丝清醒，所以人能够感觉到那场景的离奇诡异，从而产生质疑。如果刻意强化质疑，人的意识会重新集中起来，这就导致了人从入睡状态下醒来。但如果放弃了质疑，人开始接受那种毫无逻辑的一幕幕念头连接，那也代表了最后一丝清醒或者说理智的失去，接下来就是真正进入睡眠和梦境当中。

即便如此类比，很可能还有不少人难以理解。因为，能够有睡前记忆的人，普遍都拥有过清明梦的类似体验。

总而言之，在江城和许丁甲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然被动地进入到了一种睡前状态。一旦精神上稍有松懈，就会使得自己的意识沉沦。他们的结果不会是入睡那般简单轻松，恰恰相反，他们会进入城市的梦境中。那种高级生命的梦境无论是好是坏，都是人类难以理解的，对人类来说，都是恐怖而浩大的噩梦。人类脆弱的意识如果长期逗留其中，很快就会被城市那深邃如黑洞的潜意识碾压粉碎，最后同化。

同化的结果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那样的人类都已经在这个城市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接下来的路程是枯燥且混沌的，因为江城和许丁甲的意识都处在一种模糊的状态，唯一清晰明确的，只有前往疯人院这个念头。汽车压过路面，呼啸而过，车窗外风声单调且阴寒。

在城市中的某个角落，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道路旁，他往远处眺望着，视线仿佛能穿过黑夜，直达远在数公里之外的目标身上。他看了一会儿，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在手表之上。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一分。

高大身影自言自语一些什么，呼吸声沉重缓慢，突然，他向着远方伸出手臂，口中发出一声低喝。

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江城忽然感到周身一阵冰凉，后背发麻一直蔓延到头皮。不安的感觉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