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维度的限制，常识词汇已经不足以描述这个怪物的形象，颜色、体积、形状这些方面的描述在第四维度中全然没有了意义。就算是人类，在第四维度中的形象也远远颠覆我们的常识认知。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描述，都源自于江城的纯粹感觉。

江城面对这怪物，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庞大与扭曲，即便在第四维度中，他也无法轻易确定对方的存在。但江城可以确定的是，那头利维坦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并且在精神上锁定了自己，并散发出强烈的攻击欲望。

江城这时才明白，梁凡并不能够真正控制利维坦，即便这是幼体的利维坦。这种存在于高维度的生物，原本就不是梁凡这种凡人所能控制的，他所依仗的，无非是古神赋予他的精神威慑。正因为如此，利维坦才愿意有限度地配合这个卑微的凡人。

所谓的有限度，是指利维坦显露在三维世界中的极小部分躯体，那些才是梁凡所能控制的。

而江城接下来要做的，却是连古神使者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他要从根源处，断绝众人所遭受的痛苦，杀死利维坦！

利维坦很轻易地察觉到了江城的思想，在两人的精神连接中，充斥着利维坦嘲笑的信息。

江城没有理会这些，而是凝聚起了全部的精神，正式向对方发起了攻击。利维坦对江城胆大妄为十分意外，在它的眼中，对方不过是个低贱的三维生物，即使侥幸领悟到四维的境界，也依然是个蝼蚁。但是接下来，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利维坦看到了光！

一种三维生物才能看到的光，利维坦穿梭于虚空夹缝，自然知道三维世界的光是什么样子。它不敢相信，在四维世界中，它居然产生了看的感觉，并且实实在在的能察觉到光的形象。

那是一种无法语言描述的颜色，清之又清，即便微弱的一丝，仿佛也能扫清世间一切浑浊。而利维坦自己，正是宇宙浑浊污秽造物的代表。面对这种奇异的现象，它终于提高几分警惕。但也仅仅是几分而已，对于卑贱凡物的轻视仍主导着它的思想。

于是，利维坦为自己的轻视付出了代价。

刺痛从躯体某处传来，利维坦发现，那一缕三维层面的清光居然割伤了自己存在于四维世界中的躯体。这是它出生以来首次感觉到疼痛，并且这种疼痛仿佛尖锐的锥子一样，一直在往躯体深处拼命钻着。

利维坦被激怒了，怒火使它全力向着江城做出反击。

江城感应到对方的攻击意图时，反击已经同时降临。一股扭曲肢解的力量蔓延着全身，单纯的肉体或精神上的痛苦也不足以描述江城此刻所遭受的折磨。江城无法说出自己是如何遭到攻击，遭受到的是怎样的攻击，他只能够察觉到，在无限个时间点上的自己，都开始产生了奇特的变化。

无论是幼年、青年或是老年的江城，在他们的皮肤都开始显现枯萎的颜色，甚至在时间线的末尾，有一段竟然消失了。江城知道，这是自己的时间线变短了。这意味着，因为利维坦的反击，他的寿命已然缩短。

江城首次经历这样超维度的战斗，经验方面远不及利维坦，再对方的猛烈反攻下，他已然陷入被动。

利维坦的攻击还在继续，无限个时间点上的江城再度产生异变，他们的身体变得干瘦，神情病态，并且在不同的时间点，在身体的不同部位都产生的病变的反应。

时间点上的痛苦，反馈到四维世界的江城身上，那是超越维度的痛苦，是常人所能承受痛苦的无限倍数。凡人只要经历一刹那，就会被几乎如同实质的痛苦碾压至灰飞烟灭。也幸好江城现在是四维生物的层次，他能够处理无限的信息，自然也能够承受无限的痛苦。江城还在坚持着，试图找到还击的机会。刚才那清光能够伤害到利维坦，就代表了自己有杀死对方的可能性。

只要有这个可能性，江城就不会放弃。

利维坦的攻势并未就此停止，它全然没有梁凡的那种顾忌，毫不掩饰要把江城彻底抹杀吞噬的欲望。

江城无法捕捉利维坦的攻击，即便同样是四维生物，他仍然无法理解对方的攻击方式。他只能感觉到，身体和精神所遭受的痛苦正在以几何倍数增长，而属于自己的时间线也开始出现瓦解崩坏的趋势。若不是清光贯穿始终苦苦维持，只怕他立刻就要和当初的张奕一样，彻底消失，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不自量力！”

利维坦精神传递到江城的意识中，转化为轻蔑的四个字。

“吃掉你！”

每个时间点的江城，都不可自制地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面孔、身躯彻底扭曲，痛苦与绝望贯穿了他的一生。时间线剧烈波动，衍生出无数个时间分支，又瞬间湮灭。江城不断体会着生死交替的痛苦，并感受到自己已经处在了崩溃湮灭的边缘。

“不！”

江城在意识中坚定地叫道：“他们还在等我，我不能就这么消失！”

然而，代表着江城存在的时间线，终于还是断裂了。无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