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燃捋顺呼吸时,男人干净修长的手,已然拿出深蓝色格纹帕子,递到她眼前。
“擦一擦。”
平常的语气,平淡的几个字,落在温燃心上,却像火灼烧一般。
她下意识想吐出一个"不"字。
可转眼又醍醐灌顶,觉得眼前自己的样子着实狼狈,再拒绝,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上不来台面。
薄祁闻应该不喜欢这样的人。
脑中蹦出这个想法,她抬手把帕子接了过来。
光是肉眼瞧,就知道是上等布料,更别说上手摸。
特别的是,帕子边角除了印着奢侈品牌的logo,还有一个刺绣的“闻”字。
温燃喉咙轻咽,不自觉又重复一遍,“谢谢先生。”
话落,换来男人一声戏谑轻笑,“你见我是多没话说,上车到现在翻来覆去说谢谢。”
“……”
温燃肩膀微塌,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局促。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薄祁闻。
薄祁闻也在好整以暇地看她,男人眼眸深邃,似笑非笑,好一双多情又薄情的桃花眼。
温燃心念微荡,收回目光,用帕子擦身上潮湿的雨水,老实巴交说,“见到您太紧张了。”
薄祁闻把企划书翻到下一页,闷出一嗓子笑,“见我几次了,还紧张。”
他那时话里有话,温燃参透不了。
她只是说,“您和其他人不同。”
薄祁闻饶有兴味地挑眉,“怎么不同。”
温燃说,“您是老板,是衣食父母。”
她眼神虔诚纯粹,不含一丝杂质。
薄祁闻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么玲珑清透的一双眼,听到这么蹩脚生疏的恭维话。
他又被她逗笑了。
旋即若有所思般,指尖不紧不慢地点了几下平板,“那傅北宸呢,他对你来说,是什么。”
男人语气随意。
态度却不随意。
温燃被他问得倏然抬眸,正好跌入男人审视的深邃黑眸。
“郑新柔你也见识过了,她不是消停的人,”薄祁闻语调不疾不徐,不乏好言相劝,“这样夹缠不清的关系,吃得消么?”
到这会儿。
温燃终于幡然醒悟,他想表达什么。
并不是真对她关心,而是刚好碰到这么个机会,替他好侄女讨个说法。
不知怎么,温燃忽然就觉得讽刺。
薄祁闻视线朝她身上一撂,发觉这姑娘神色多了几分乖戾。
男人正欲开口,温燃却抢在前头,不确定地看着他,“所以先生觉得,我是那种夹缠不清,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
车内气氛一时静谧无两。
薄祁闻八风不动地看她。
他总是这样的,不说话,只看着你的时候,像深沉的海,静默的湖,让你不得不深陷其中。
温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急于澄清,急到眼眶红了几分,可那张青涩稚嫩的脸,看起来仍是清冷锐利的。
她轻轻咽嗓,说,“我不是。”
“……”
“我也不喜欢傅北宸。”
或许是这天受的委屈够多。
温燃尾音是颤的,眼底也氤氲起雾气,神色却依旧坚毅。
她还想再说什么。
薄祁闻却像听够了似的,头疼又无奈地轻哂,“不过问一句,怎么还哭了。”
温燃被打断,神色微措。
男人定定瞧她,像是想威慑,又于心不忍,语气不经意低柔下来,“还是你觉得,我一个大男人——”
薄祁闻眉梢微挑,几分自降身段的哄,“想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