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小小的雀跃了下,但很快意识到这样做不够稳重,于是忙道:“那本宫就在丹凤阁扫榻恭迎谢相了。”
“你恭迎朕的谢相做什么?”
随声而来的正是岑婴。
他走得极快,衣袍掠过繁花枝叶,将绿叶嫩花擦碰在地,乌履毫不留情踩过时,在地上碾出清香来。
他无暇欣赏:“怎得把膳食摆在这种地方?”满脸的嫌弃,“花草多生虫蚁,叮咬出一身包来就开心了。”
太后不满他这话,微嗔:“皇帝说的是什么话?”
新城公主遭了打击,委委屈屈地垂下了唇角。
谢归晏看在眼里,便知其实这都是小公主的意思,只有天真烂漫的小女郎才会有这般巧思,不想倒霉地碰上了极扫兴的岑婴。
她便温声安慰小公主:“这里很漂亮啊,月下赏花,也是很美的事呢。”
新城公主的眼立刻亮了起来,眼波如水,盈盈望向谢归晏,小心翼翼地问道:“谢相喜欢吗?”
谢归晏要安慰小公主被打击的心:“微臣自然喜欢。”
小公主抿住唇,嫣然笑开。
岑婴猛地止了步子,又惊又疑地看着新城被谢归晏哄得喜笑颜开,双颊红彤彤的。
不对劲。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今晚的家宴很不对劲。
这时候太后说话了:“皇上理了一日朝政,当是饿了。”
她命碧华传膳。
几人分次序坐下。
按照尊卑秩序,当太后坐上首,岑婴居左手第一位,新城则占右手第一位,至于谢归晏么……
太后没有发话,女使便很自然地将新城身旁的位置给了谢归晏。
岑婴皱着眉头,方要开口让谢归晏坐到自己身边来,太后便十分罕见地亲自举了箸筷,为他布菜:“皇上尝尝这道龙井虾仁。”
岑婴望着落到自己餐碟里的那粒鲜嫩的虾仁,眉头舒展,眼眸中却含着讥诮。
他许久都没有动筷,久到太后都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岑婴边道:“没什么。”边慢慢拿起象牙箸。
“陛下!”
新城公主正舀了碗长生粥,纤纤玉指抵着玉瓷碗,小心翼翼地端给谢归晏,却被她忽然出的这声吓了一跳。
就见谢归晏直直地望着岑婴,似有担忧,也有不赞同。
太后更是惊讶,但她意识到了氛围的怪异之处,便只是左右看了看,没有说话。
岑婴漫不经心:“食不言,寝不语,敏行忘了?”
他夹了那虾仁,便往嘴里送去。
谢归晏语气急切,几乎从位置上半坐起,道:“陛下难道忘了与微臣的昔日约定吗?微臣最爱吃虾,陛下便说过要把天下的虾都赏赐给微臣。”
谢归晏直接和为她布菜的女使道:“去把那碟龙井虾仁取来,陛下盘里的虾仁也不能漏。”
这个命令何其大胆,何其逾矩,那女使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后目光微微闪动,已察觉到问题出在哪了,她心下不由一紧,着急地看向岑婴。
岑婴,她的孩子,低垂着眼,脸上仍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可有可无地举着那箸筷,看上去极为不在意的模样。
这样的随意,当真将太后的心悬了起来,就见他手腕微动,似乎当真要吃虾,太后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谢归晏便急得
要离席:“陛下不能吃!”
岑婴手腕一动,将虾仁甩进了菜碟里。
他撩起眼皮,看着谢归晏:“只是会起些疹子,死不了人,不算什么。你又不爱吃虾,没必要。”
多么可笑的一句话。
谢归晏只是不爱吃虾,又不是吃不了虾,这点不值当的付出,怎么到头来,在岑婴嘴里就是没必要了。
难道就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岑婴吃下不能吃的虾,然后痛苦地长出疹子,发上一两日的高热?
谢归晏恼岑婴总是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太后讷讷:“皇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虾要长疹子的?哀家竟一直不知。”
岑婴眼露讥诮。
因为太后不爱吃虾,所以岑婴还在她膝下时,没有机会吃到虾,她自然无从知晓。
后来新城被抱到太后膝下养着了,她爱吃虾,蓬莱宫的膳食